正午之后,暴雨忽至。
被青藏高原包裹住的塔里木盆地很少有这样大的雨,但在西域呆了许久的士卒都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降水,就像沙尘暴一样,来得快,去的同样快。
郭骁没有犹豫,直接就下大了出征的命令。
大军出征,旗帜稀拉,前路不好走,不然的话,从苇关一路向西,应当是有官道的。
当然,郭骁并不知道于阗素来有美玉,甚至和田玉便是产自于阗,也就是后世的和田。而玉河后世也更名换姓,变成了和田河。
然,此时的苇关尚且在玉河边缘,沿着玉河南下便是于阗,一切都在史载当中不那么真切。
八月燥热,身处在沙漠当中,郭骁更是感受到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新的煎熬。
野地边缘,一丛高大的乔木孤零零的耸立着,相隔老远,郭骁便见到了,拍马而来,想要探寻此处是否像系统标记的那样,是否有回鹘人的斥候出没。
系统标记是一个很玄妙的东西,在行军路上,宛如沙盘一样,能够将敌人的数量标注的一清二楚。但随着时间推移,敌人的部署是否还是跟最初的时候一样,郭骁没有把握。
全图持续时间已经过去,郭骁身后的二百五十名骑士却堪堪穿越沙漠,出现在回鹘人的腹地,一处名为勃伽夷城的北面。
沙漠并非这个时期西域的全貌,塔里木盆地的沙漠化并非是一朝一夕达成的,现在的塔里木仍旧多水源,绿洲。
这让郭骁不需要考虑水源问题,而是一门心思的扎在地图上面,想要弄清楚达如说的是不是真的。
从达如口中获取的消息真真假假,但郭骁并不认为一个中立单位会为回鹘将自己的性命置之于不顾的地步。暗中,他已经吩咐了韩晓飞,让押送达如前往拔换城的人,但凡达如做出什么可能危害安西的举动,都可以杀无赦。
现在,他更想试探一番,弄清楚回鹘人的部署是否跟达如说的一样布置。回鹘人的防守是否有所漏洞。
雨后空气清新,郭骁深吸一口气,望向前面道:“斥候还没回来?”
亲卫当中的一人迈动步子,上前道:“都督,算算时间,斥候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最多一刻钟,他们就能够归来。”
“一刻钟?”郭骁轻轻摇头,他虽然通过系统看的见远处野地上的回鹘人驿站。可自己麾下的斥候能否安然无恙的将回鹘人驿站清理干净,抓住一个软骨头,换取最为关键的情报。
全图之下,回鹘人的布置严密,每一支军队的调动,行军路线都固定,让郭骁有一种玩游戏的荒谬感觉。可现在失去了全图的优势之后,郭骁仍旧倘若自然的样子,是装的。
他现在才想到系统给自己带来的最大倚仗并非是远远超过这个时代的科技,而是底气。即便他拥有后世人的学识,知识面极广。却也无从一战便将自己变成这个时代的人,敢于杀人,挑战权威。
当没有路可以走的时候,其实新的路已经出现了。
正是因为系统的存在,自己才敢于相信自己是天之骄子,注定是改变这个时代,改变安西三千老卒困守孤城,与安西一同葬在西域的惨事。
大抵是同根同源,郭骁对安西的老卒们尊敬,对安西的百姓也是一视同仁,并无半分的高傲之意。他委实是清楚,安西能够存在资金最关键的并非是长安的朝廷,而是安西的民心。
相隔甚远的拔换城内,尉迟媛嘻嘻笑道:“既然都督有把握取胜,那便尽管去做好了。”
自从日前她明白郭骁心意之后,便再无闲话,只是一心一意的赶赴拔换,亲自坐镇之后,不辞辛劳的将城中的大夫,药材,西域人,都大量征发之后,送往南方的苇关北面,想要尽可能地挽救伤员的性命。
除了些许重伤的伤员在最初的抢救无效死亡之后,随后的半天当中,并无一人身亡倒是让郭骁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清楚这样“好”的结果是源自于大多数人在大夫接手之前就已经死了,或是没有抢救的必要。
他们俩齐心合力,倒是一时间拔换城内的光景比之前几年,都要繁荣许多。
便是一些野人在听闻安西军归来之后,都愿意入城为民了。
最初的时候,尉迟媛对郭骁尚且有一丝少年人对于同龄人的不屑一顾。可现在她自信又豁达,坚信在郭骁的带两下,安西会一步步回到最鼎盛的时期。
而郭骁看到尉迟媛的调笑之后,不免干笑一声,心绪不宁道:“也不是有把握取胜,而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当下是不可不去。”
当然,他尚且没有傻到将给自己的心里话,事无巨细的告知于尉迟媛。固然这样会让尉迟媛心情大好,对自己也温柔一些。
他也无太多啰嗦的话语,而是细细提醒了一番关于吾甫尔的安排之后,便听到一个让他愕然的消息。
“有一件事情我想许久,还是决定告知于你。”尉迟媛并非是藏不住话的人,而是这件事情对她而言委实是有些过于重大,让她不得不郑重其事的提醒郭骁:“我方才抵达拔换,便见那韩湘与吾甫尔关系甚密,只怕他少年人心性,会说出一些不可说与旁人知晓的话。”
郭骁闻言一笑:“韩湘虽然是少年,却是老成之人。又是我大唐官宦子弟出身,自然知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源自于何。若是尉迟将军不信,大可在无人之时,将韩湘请来,与他推心置腹的说上一番,看看他心中是如何想的。”
“在我看来,韩湘与你我一般,都是安溪的忠实簇拥,绝无二心。”
尉迟媛哪里知道郭骁对韩湘信任的缘故,全然是源自于系统跟韩湘的身份。可不是谁都是范仲淹的后人那般,会投效野人,作为谋主,攻伐故国。
更别说韩湘的叔爷一直都是郭骁想要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