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始作俑者已经南下，想要跟安西达成进一步的作何，共同将回鹘人从西域驱赶出去。
当然，崔芹还有另外一个重要任务，葛逻禄人同样需要战甲武器。
临行前，葛逻禄的族长抓住他的手道：“战甲，武器是这一次我们葛逻禄反叛的报酬。”
对，这的确是报酬，用无数死伤换来的回鹘人目光转移，兵力也从南边移动到了北面。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在于，回鹘人的内斗已经拉开了序幕。安西军必须付出自己的报酬，才能从中获得更大的利益。
强大的葛逻禄，对安西而言，好处大于坏处。
有时候，崔芹看着自己妻子稚嫩的脸庞，欢笑的模样，就会想到安西的种种旧事。
他话语不多，只是这样想着，迫切的想要回去。他骨子里面是安西人，这一点无法改变。哪怕族长说的话再多，他也只是愿意为葛逻禄效力，而非真的将自己当做了葛逻禄人。
温柔的囚禁也对崔芹毫无作用，他相信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不多。他想要回到自己诞生的地方，继续奋战。
马车嘎吱转动，他们走的时候吾甫尔的防御区域，从碎叶城一路南下。
此路虽然远了一些，却是非常安全。吾甫尔不是的一个保持中立的人，却也不是最后一个。许多关于安西的变动，都是吾甫尔传递的。
隐隐约约，这一次葛逻禄人的叛乱，幕后主使是安西。
在蔚头州，第一次见到吾甫尔的崔芹看着乱糟糟的城市当中冷冷清清，只有几个人在迎接它的到来。
吾甫尔就在门口站立，他并不高大，也没有崔芹想象当中的那样，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一个坏人。
“请坐。”屋内暖和，木炭让整个屋子变得暖烘的。崔芹看着吾甫尔，虚伪的客套。
唯独崔芹的妻子，葛逻禄的族长之女，姓谋落，因为是族长所生养的第七个子嗣，便叫做七。
她是少女心性，最不喜欢跟老头子坐在一起，进行无用的应酬。
吾甫尔很能体会谋落七的心情，当即他就请来府中还未出嫁的女儿与谋落七一起去见识葛逻禄所没有的新奇玩意儿。
没了谋落七之后，熏香点燃之后，两个人的气氛也热烈起来，吾甫尔喝着酒，谈及自己的不容易，如何维护回鹘统一。又如何被猜忌，变成现在的样子，里外不是人。
崔芹则是喝茶，说着仆固幹难的坚韧，回鹘其他部落军队的不堪一击。
他是不喜欢喝酒的，也不喜欢跟人打哑谜，“族长想要与大相合作，一起将保义可汗诛灭。介时汗位谁人获得，在另当别论。”
“这样最好。”吾甫尔感慨，他仍旧在喝酒，安西的美酒他很喜欢，自从尝了一口之后，便上瘾了。
每当喝到微醺的时候，他的脑袋里面就会出现很多奇思妙想，这些想法绝大多数是很难践行，却足以让人在精神世界当中放松。
白日间所承受的压力，在夜幕下，喝了酒之后便荡然无存。
“还有就是，我与族长谈定西域，仍旧是安西节度府治下。”这才是重点，他头一次用这样语调跟一个执掌一国的强大藩镇说话，与他谈论西域的归属，就像是寻常牧民谈论一只羊的归属一样随意。
吾甫尔面不改色的点头：“此事应该如此，原本属于安西的土地，应当归还于安西，但不是现在。”
“不是现在。”崔芹不露声色的点头：“现在的确不太合适，还得等上一年半载。”
两个人揣着明白，装着糊涂，都知道对方都在打马虎眼，却又无法戳破。
西域是横在回鹘跟安西之间的巨大的鸿沟，无论是谁想要当政，就得拿西域说事儿。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这件事情上面退让的。
这天晚上，吾甫尔仍旧睡不着，安西无法蒙骗，他们只求利益，随时都可能发动新一轮的攻击。
他无法想象安西跟保义可汗合作的结果，却又无法舍弃西域带给他的利益。四个州，人口二十余万，每一日带来的收益都是极为可观的。
而这些收益，人口，他一人独揽。
崔芹同样睡不着，只是他是归心似箭，一想到明天就能够活到安西，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他就精神百倍。
翌日清晨，崔芹拜别吾甫尔等人，在众目睽睽下，朝着拔换城前进。马车换成了战马，此处的官道都被清理过了，冰雪只剩下些许残余。商旅在不断地将安西急需的物资送至安西。
将他处没有的美酒或是别的玩意儿运出安西。
“好热闹！”出了城之后，小七美眸眨巴眨巴，从未见过这样的光景。人口繁多的城镇她见过不少，可却没有见过像现在一样充满着活力的商人。
“这里原本很冷清，也就是最近才热闹起来。”崔芹看着络绎不绝的商旅，心中也骤然间升起了一个疑问，安西究竟发生什么样的变故，才会变得这样热闹。
崔芹胸膛里怦然心动，已经再度将要见到的安西有了一种期盼，希望安西变得更好，而非更坏。
小七却没有理会自家夫君的意思，她已经被一辆辆马车上运载的玩意儿迷住了眼睛。
在草原上，大多数人的装饰品都是草原上一朵红色或是黄色的小花儿。
饰品在草原上需求很大，却很少有人将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运送到草原贩卖。
“给钱。”小七当下会的唐语不多，却也知道如何讨价还价，从这些商人手中拿到了自己喜欢的器物。
而商人大都精明，知道眼前骑着高头大马，男的英俊，女的漂亮，是十足的肥羊，也就欢喜的在管道上面做起了买卖，想要小赚一比，便干巴巴的盯着崔芹。
崔芹被这一声的给钱给弄得思绪乱了，在业绩不起自己刚才脑袋里面想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在回想的时候，他就从腰包当中掏出了绣着仙鹤的钱囊，直接丢给了小七，让她自己去付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