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过你。”崔芹目光愈发清晰，这是诡辩，同样也是谁都无法拒绝的好意，有的人想要往上爬，有的人想要建功立业。还有的人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家人，谁都没错，但总有人会死。
“只要你能够做到你说的一切，我就愿意为你效力。”
“不用着急，多走走多看看，你会发现很多不现实的东西，其实都是可以达成的，只不过需要花费一些力气。”
“不是力气，是人命。”
“这样说也没错。”郭骁笑笑，“我跟你一样，都会冲锋在最前面，如果有一天，安西覆灭的话，我们会死在最前面，而不是最后面。”
“我跟他们一样，也有自己梦想，也将自己的脑袋寄托在胜利上面。我跟他们本质上是一样，都只是为了活着而努力的一群可怜鬼罢了。”
崔芹楞了一下，默默接受。
“好了，去看看拔换城，这里从现在开始就属于你了，总管大人。”
“世界很大，葛逻禄人跟我们的生活方式完全不一样。以前我不知道如何才能让葛逻禄人，唐人，吐蕃人，西域人在一起和平共处。”
“但现在我好想明白了一点，知道如何才能让所有的劲儿朝着一个地方使。这得引导。”
“多谢都督信任，我会证明我看到的世界没错，我也想死的人少一点，用更为温和的方式。暴力无法从根源上解决暴力。”
“但暴力可以毁灭一个人的肉体，毁灭的多了，暴力的根源就被解决了。”郭骁笑笑，并不完全认同崔芹的想法。
他若有所思看向崔芹，似乎他在远方去了之后，看到的东西更多，对于生的了解，也更多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郭骁一时间说不清楚，只有时间才能检验一个人做的事情是对还是错。
答案只有时间才能检验。
“这样说也没错。”崔芹后知后觉，仍旧在思考：“但太极端了，不是所有时候，都能这样做。”
“入城吧。”
恍惚间，拔换城近在咫尺，商人在此处逐渐少了，百姓却多了起来。络绎不绝的百姓大多都是农夫，在修缮了河道，挖开了沟渠，拿到了自己的俸禄之后，他们最先想到的并非是吃顿好的。
而是想要凑钱去城中买上曲辕犁，在春天的时候，套在官府寄养在百姓家的小牛身上，开始春耕。
安西对牛肉需求并不大，现在手中已经积累了很多老牛，退役战马数量也是极多。
导致大量战马退役之后，大多被富户买去拉车，或是被商队买走。一些伤残的战马只能沦为肉食，极大的丰富了市场上的肉类。
除了牛羊肉，马肉也市场出现在百姓餐桌上面。
至于最廉价的猪肉，安西倒是没有大规模养殖，不是不想。而是牛羊战马是从回鹘人吐蕃人手中抢的，猪的话，谁家出门打仗会带上一群猪？
安西现在猪苗不够，科学养殖也成问题。
当然，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阉。
安西什么都没有，唯独没有太监，能够把一个成年人变成太监的大佬自然也不存在。郭骁对于兽医一窍不通，更不会亲自尝试，只能想方设法，能不能找个能制造太监的大佬跟兽医合作一样。
记忆当中，小猪出生就要阉是几百年后才有的事情，现在的猪肉都是野猪那样，味道很重。
肉食跟农具只是变迁的一部分。
一开始的时候，安西军寄养在农夫家中的牛羊死亡率很高。
尉迟媛想了许久，换了一种方式跟农夫交易。
她将牛羊配对，给有资格养殖的农户约定，拔换城不出一分钱，也不出粮秣。一年内诞生的牛羊归属农户自己。但牛羊如果发生死亡，农户没有资格处理牛羊，以后也能从官府手中领养牛羊。
这样的举措，一时间让拔换城库存的牛羊亲眷不都变成农户领养。
牛羊死亡率直线下降，几乎为零。
郭骁事后知道了，也对尉迟媛的做法挑不出任何的槽点。这个女人脑袋里面总有奇思妙想，会做出一些不可思议，却又符合常规的事情。
地方官员处理这件事情可以说是渎职，但在尉迟媛插手之后，情况便极大的好转。
牛羊在市面上的价格农夫们一清二楚，只会精心饲养，希望来年，牛羊能够多多产仔，让自己家里面多一些财产。
“这是？”进了拔换城，看着百姓脸上发自内心的笑容，他有些疑惑。为什么安西会这么受欢迎，难道减少战争是错的吗？
他想不明白，索性暂时不去想，而是观察起来大不一样的拔换城。
人力并不充沛的拔换城也有过大的建设。城中繁华的第一步就是源自于客栈的兴起。
驿站容量不足，无法满足愈发庞大的需求。
在拔换城中在八月就多了两家客栈，九月多了三家。
十月更是数量翻倍，变成了十余家客栈。
这才勉强满足了商贸的需求，能够让大商人跟寻常的小商人更好的彰显出自己的身份不同。
除了单间的客栈，酒肆也在城中激增。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流露出的佳酿配方加上安西没有禁酒令，让安西酒肆行业飞速繁荣起来。
号称是十年陈酿，百年老酒的作坊愈发多了起来。城中百姓虽然不吃这套，指明点姓要总管府当中的总管酒。
对这些名头响亮的佳酿，却是不屑一顾。
但对于外地人而言，这些佳酿便是最好的，知道他们发现了总管酒才是最好喝的，已经是追悔莫及。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名头响亮的确是卓有成效，无名之辈悲被人喜欢大概率很低很低，名气越大的人，就越可能被人关注。
崔芹不知道什么酒才是最好的，他对于酒的研究非常浅薄，只知道有的酒很好喝，仅此而已。
他是不爱酒的，他喜欢冷静。
“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姑墨州的总管换成了一各无名小辈。”
随便一间酒肆当中，都会有人嗓门或大，或小的谈论着刚刚发生的一件事情，姑墨州的总管变成了崔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