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骁并没有在这些妇人或是农人当太多，他们当中许多人都是从众的，只是想着一石的小麦。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想过。
他们既不明白什么是温度，也认为人能够孵化小鸡是天方夜谭一般的事情。
唯独赵许氏上了心，因为她在很多年前，便做过类似的事情。
只是失败了。
也是因为她是小门小户的女人，没办法跟郭骁一样，一次性就砸出数百个鸡蛋，来做实验。更没有这样做的必要。
少年人的好奇会被时间磨灭，也会被利益牵动。
泡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事情并不容易。后世小学生在器材充足的情况下，也能照本宣科的让鸡蛋孵化小鸡。
但在现在，却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与赵许氏一同选入的人有十一个，但这十一个人当中，却都只是小卒子，不堪一用。
这是常态，科学家始终是寂寞的。
自从郭骁开始试验之后，焉耆城中农忙之余所有百姓都在怀疑这件事情是否跟点石成金一样，是仙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没办法，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喜欢将自己搞不明白的事情，推给仙人，让他们背锅。
反正在历史长河当中质疑仙人的人远远不如认为仙人不可侵犯的人更多。
时间不长，百姓们便不再津津乐道此事，从拔换城运来的农具已经堆满了整个焉耆的官府仓库当中。牛羊也是成群结队的运送而来。
相比铁器，牛羊的数量并不算多，却是一种象征。
哪怕是没有第一时间能够替官府养牛养羊的农户，也在期待着下一次发放牛羊的时候，就有自己的份儿。
大多数人的注意力被转移之后，也就无人去计较郭骁的胡闹。就像有些人神秘莫测的话语一样——都督是上天派下来的谪仙人，有神事情是他做不了的？
“都督。”赵许氏一如既往地在控制房间当中的温度。这件事情需要昼夜去做，才能达到一种平衡。
虽说人工孵化的小鸡远远比如自然地更好。但对于郭骁而言，他要的是人工的便捷，自然地优胜劣汰会被人为的不断放大，变成可控。
现在的人工孵化只是一个开端。
“进展的怎么样了？”郭骁关上门，屋内温度并非是一成不变，反而一直都有所变化，在人体的温度上下浮动。
即37.5°。
“跟昨日相比，有了细微变化。”赵许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也对于郭骁再无一开始的惧怕，变成了敬佩。她无法想象一个这样年轻人的人会是一个万人敌，此战城中清理尸首的时候她参与过。
也看着城外大坑被烈火吞噬的尸骸，久久不语。而这些都是眼前的年轻人一句话的结果，他要焉耆，吴洪辩那便打下了焉耆。
他要农具牛羊，安西便源源不断的运输过来各种物资，将焉耆城中或重要，或不重要的物资运走。
“胚胎已经成型了？”郭骁眉头一挑，不太相信自己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够一次性成功。
赵许氏只是摇头：“都督，至少还要十日左右，‘胚胎’才会成型。”
“那就等上十日。”郭骁说完这句话，又说出一件让赵许氏始料未及的事情：“我马上就要出发，回到拔换城。”
“从今日起，每七日，你都要让书佐将这七日所做记录的内容送到拔换城，交给姑墨州总管崔芹的手中。”
“若是有了空闲，我也会将给你寄来书信，为你解答一些问题。”
赵许氏不曾说话， 她诺诺不言，心中一下子就没了依仗。她相信这法子是行得通的，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拥有结果。
早在许多年前，她就有了这样的尝试，最终虽然失败，却也比旁人多一些经验。
在郭骁麾下又听了许多旁人以为是天书的内容之后，她恍然大悟，这才知道问题出现在什么地方了。
现在郭骁要离开，她并非是担心过小走后，军中无人能够跟自己撑腰。而是她找不到另外一个，像是郭骁一样的人，跟自己认认真真的讨论如何将鸡蛋变成小鸡。
她太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跟自己想的不带一样，想的东西与自己完全不想干。
这倒不是自己的问题，而是大多数人都在做同一件事情，做一件自己所能接受的事情。
她并不明白与自己想法一样的人其实还有很多，其中一个人就是糟老头子欧冶子。
欧冶子同样对于郭晓这个见多识广的小辈，好感很足。但他同样对于郭骁这个人心怀疑虑，倒不是他有问题，而是他觉得郭骁有问题。
不过现在安西的确需要的是一个领袖，而不是一个优秀的铁匠。不然的话，他早就将郭骁拖过来跟自己一样做铁匠，进行研发，让战甲，或是农具变得更加坚固耐用。
只是郭骁太忙了，他是安西的节度使，大小事宜都需要他处理。即便是最近几天待在了焉耆城中，他需要处理的公文一点也没有减少。反而尉迟媛将之前一些不太重要的文件都一股脑的送了过来，将需要批复的问题，跟解决方案的备份，都送了过来。
简而言之，他需要一一过目。
加上尉迟媛也不喜欢公文，也就不再替郭骁处理公文，而是安心种地去了。
这让郭骁的工作更加繁杂，再也没办法像出征在外一样划水，所有的事物都交给尉迟媛处置，难以做出决断的大家一起讨论。
即便是工作狂崔芹也对节度府的事物退避三舍，不是他不能做，而是职责所系，他不能做。
他只是姑墨州的总管，不能行使节度使的权利。这是规矩，早就定下的规矩，只有大家都去遵守，安西才能长久。
大家都不遵守的话，安西也就存在不了太长时间。
后来者跟自己的前辈一样聪明，但见识的东西越多，就越会想办法规避错误。有些时候，一些愚蠢的决定，却是上面角力的结果。
看是吃亏的人，未必是吃亏的。
“我现在就要出发，今天入夜之前就要抵达铁门关。”郭骁接着又开口，“这里的所有事情你做的话，比我做更轻松一些。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多一些尝试，对比，总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