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军营人声鼎沸,葛逻禄骑士们聚在一起,上万人的场面,即便是大多数的安西军都没有见过。但他们看着闹腾的场面,已经忍不住开始拿起鞭子,用半生不熟的葛逻禄语言呵斥。
“军营喧嚣者,鞭十!”
不断有人讲喧嚣者从军中脱出,按在板子上面,用鞭子抽打。
郭骁虽然没有杀人的心思,却也知道杀人立威是最好的方式,如果不能就退求其次,先抽打。
比起花费更长的时间施恩,杀人更为高效。
现在郭骁缺时间。
除了鞭子之外,郭骁还准备其他的东西,他在东边准备了桌子,安排了穆萨跟伊德日两个人开始登记士卒的姓名。
并且约定,没有喧嚣者,都可以拿到足额的俸禄,这是安西军的规矩,也算是用来收买人心的手段。
最早明天就要作战,收拢人心的方式,能用的只有那么几个。
其中之一就是现在的胡萝卜加大棒。反正打的是葛逻禄人,粮食也是葛逻禄人的。
大概就是拿谋落天的鞭子打他的孩子,打了之后还要用他的粮食去换取葛逻禄士卒的支持。
这么看来,谋落天或输的裤子都没有。
登记的关键还在于,会回鹘语或是唐语的人会被重用,成为副职的军官,给安西军翻译,或是解释各种情况,沟通上下。
没办法,安西军战斗力很强悍,语言能力却是堪忧。
西域盛行的语言有唐语,吐蕃语,回鹘语三种。葛逻禄小众,军中会的人极少。
郭骁只能在军中推行唐语为主,其余语种为辅的指挥方式,力求所有士卒都能通晓唐语,加强统治。
现在跟友军作战,就得掌握更多的语言,亲卫营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掉到了另外一个苦海当中。除了严苛的训练之外,语言也将成为亲卫必须掌握的一个要点。
指挥系统的建立需要一个下午,清理城中的敌对单位,却不需要一个下午。
漳平酒肆是阴山都督府境内名气最大的一间酒肆,此处的葡萄酒极为有名。
喝过之后,微甜微醺的感觉,无论是男女,都对此物极为上头。
而酒肆背后的老板换了不知道多少,却始终保持着从菖蒲运来的葡萄酒的供应,让城百姓一代代的记住了漳平酒肆。
哪怕他们不知道漳平是什么意思,是地名,还是人名。
酒肆当中不单单有美酒,还有炽烤的香嫩的羊肉,牛肉。
珍惜的盐巴跟香料才高档的酒肆当中是不值钱的,来往的尊贵客人,根本不缺这点银钱,只是拍着桌子,要小厮送上来更多的美酒,烤肉。
若是春夏之交,还有许多人会点上一些野菜,喝上一碗野菜汤。
当然,现在酒肆当中,并无人谈及接下来吃什么,也没有人有心思喝酒。他们都在议论同一件事情,安西军入城之后的变化,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安西军人人被甲。”单单是这样一个人尽皆知的事实,就让许多人嘘声。
葛逻禄人想过安西富裕,却没想过安西会这样富裕,会人人被甲。
他们都清楚,现在葛逻禄不算上安西送来的甲胄,重甲不会超过百件。
就这,还是无数年的积攒下来的结果。
战甲并非是不会损坏的,锁子甲好一点,坏了修一下就能继续用。但要是鱼鳞甲,明光铠这类的精密的玩意儿,坏了之后,葛逻禄境内,压根没人会换新的。
不是所有地方的工匠都有安西那么牛逼。
“但他们只有千人。”有人低语,不认为安西军难以对付,反而觉得安西军的人数不多,放在什么地方,都是可以一战获胜的。
“我们有上万人,外面的回鹘人也有数万人。”以青年寒声道:“杀人只需要一个人,杀掉千人,我出动万人,数万人,总能杀光。”
“郭骁就在军中!”
“郭骁在军中才是好事,擒贼先擒王,抓住郭骁,安西军在骁勇善战,也只有举手投降一个下场。”
“郭骁是万人敌!”
“我说过了,我们有数万人可以用,万人敌也能堆死。他郭骁再强,也只是一个人!”
酒肆当中的争吵愈发激烈,年轻人之间总是针锋相对。
“你这是腿软,见了安西军就像跪下,当狗。” 声音最大,措辞最严厉的是一个戎装的少年郎,他是葛逻禄第二大部落的叶护幼子,对安西向来都不感冒。反而认为这一次的反叛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就应该继续臣服。
“如果给安西军是当狗的话,给回鹘人就不是当狗了?”
那少年郎听到这话,心中更加不能淡然。
他倒是可以反唇相讥,却也知道给回鹘人同样是当狗,这一点倒是跟臣服于安西无甚差别。
难道自己选择的当狗,就不是当狗了。
“我那时隐忍,日后终有一天,我们葛逻禄人会变成这片土地真正的主宰,什么安西军,什么回鹘人,都会变成过去式!”
“好小子,有志气!”张合一在楼道当中听完了这番辩论,方才迈动步子,从一楼领人涌了上来。
“未来的事情就未来说好了。现在的话,本校尉以危害葛逻禄的罪名,逮捕你——炽俟大人。”
他不知道这些人是敌人还是友军,但郭骁的命令很明确,这一作酒肆当中二楼的人全部抓起来。
“我是炽俟部的少叶护,三部叶护的一部,你敢抓我!”炽俟家的少年郎脸色大变,全然想不到郭骁会不给自己面子,甚至都不亲自出面,就派了一个校尉前来抓捕自己。
“危害葛逻禄者,抓!”
“抵抗者,斩!”
张合一寡言,张嘴便是一个抓,一个斩字。但这就足以表明了他的心思,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
什么三部叶护,什么炽俟部的少叶护,危害了葛逻禄事小,要是让安西陷入困境当中,灭你一族,张合一都不会犹豫。
“全部绑起来!”跟随张合一的士卒一般是葛逻禄人,一半是安西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