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让他们公然宣告——士卒跟小民的待遇是一样的。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可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所疑惑的一切,是安西的日常,安西军见怪不怪,知道自己还有其余的补偿,不单单是攻占城池府库的库存,还有许许多多隐形的福利。
当然,这样的福利只有士卒才能享受。
“让他们过来。”张合一叹气,这种苦差事还是只有自己去做。
“每个人都可以领五斗的栗米。”这是郭骁定下的数字,并不多,只能小民食用最多一个星期。
现在让这些民夫离开,他们也大多会选择前往阴山,而不是回到自己的家乡。
回去只能继续被当做民夫,去做更为劳累的工作。不回去的话,倒是还有一线生机。说着一口怪异回鹘语的安西军,似乎都是好人。
“将尸体焚毁。”依旧是惯例的挖坑,焚毁,填坑。
“都督,这火烧起来,十里之外,回鹘人都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顺便煮上一些栗米野菜,告诉士卒,从今天开始,随后的一个月,每天我们都会在厮杀当中度过,要抓住机会休息。”
葛逻禄人悻悻的退去,得到张合一的安慰:“都督心中有数,他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回鹘人来的更快,会想方设法的绞杀我们。”
“这样不好。”
“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张合一大笑:“回鹘人能够想到的事情,我家都督也能料到,甚至比他们想的更远。”
张合一的话很快被证实。
回鹘人发现安西军炊烟的同时,安西军的斥候已经归来,将发现三千回鹘骑兵的消息告知了郭骁。
“出发!”
郭骁大手一挥,整装待发的骑兵再一度呼啸而去。
他并不担心敌人到来,反而担心回鹘人来的太慢,不能将功勋跟人头送到自己手中。
“以葛逻禄人为先锋,不要总冲在最前面。”郭骁训斥:“安西军存在的目的是重建安西,是让百姓活的更轻松一些,是让我们士卒少一些损伤,而不是冲锋在前。”
张合一苦笑连连,他虽然是亲卫营的校尉,却也是向往战斗在一线的。哪怕现在郭骁说的话让他羞愤欲绝,可他还是想着继续冲锋。
“你要是真的想要领兵作战,现在就去当一个葛逻禄人的千夫长,现在就去。”
郭骁轻叹口气,并没有拦住张合一的方法,反而现在这样的机会很难得,骑兵的正面交锋,没有更好地装备,也没有谁是更精锐的部队。
“诺。”张合一兴奋地领命而去。
被郭骁抓住的三千骑兵其实只是路过,但在知道金城被围困之后,他们还是下意识的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一心想着跟张合一一样,杀个敌人人仰马翻,获得大量功勋。
可现实却是让人绝望,当化作长龙的两支骑兵从左右杀来的时候,这一支的回鹘人刚刚转身想要撤退。
他们发现了不对,下意识的想要撤退,动作却慢了半步。
这一次郭骁却不跟回鹘人硬拼了,三千整装待发的回鹘人并不容易对付,哪怕现在郭骁麾下的骑兵数量是他们的几倍。
可人并非是系统的数据,死掉一个就会少一个。死掉两个,就会少两个。
战争不断吞噬生命,郭骁想要活下来的人更多一些。
“骑射!”
随着一声令下,一张张马弓在马背上将软绵绵的箭矢射出,覆盖在了回鹘人的军队当中,顿时人仰马翻,毫无防备的回鹘人损失不小。
“凿穿!”
褐色的长龙撞击在黑色的堤坝上面。黑骑兵的威名赫赫再郭骁眼中跟白给没什么两样。在强大的骑兵,用的战术落后,军无战心,都是死路一条。
“杀光他们!”
这一次郭骁依旧在队伍的最前方,没有去指挥。这是一场屠戮,不需要任何的指挥,战争获得胜利。
正如郭骁预料的一样,黑骑兵仍旧在负隅顽抗,并非是所有的军队都会在陷入困境之后选择投降。一支精锐更是如此,黑骑兵之所以是精锐就是源自于他们能够打硬仗。
郭骁凶猛,头一次在葛逻禄人的眼前,彰显了自己的绝世武勇。他的虎头金枪极为霸道,通常只是一抖,就能杀人。
遇到稍微难对付的军官,随手的一击没有斩获。他也是只斜眼看上一眼,随后枪尖闪电般的刺入那军官的胸膛。
天下武功无快不破,很少有人才仓皇之下,能够挡住郭骁的一枪。
这时,回鹘军中的猛将眼睛发寒,不断砍杀到了自己身边的葛逻禄人,好半晌才发觉自己身边的下属越来越少。
他气急败坏,暴怒道:“葛逻禄无耻,以大军围剿我等残兵,也算英雄?”
“无胆鼠辈,可敢与爷爷一战!”
他这般大吼,本就是无奈之举,倘若能够有一猛将与自己交战,让自己杀了,兴许还能反败为胜。
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叫来的并非是一员猛将,而是敌方主帅。
“唐人?”那回鹘猛将见了郭骁,先是一惊,转而大怒:“你等唐人既然龟缩西域,攻伐我家城池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相助葛逻禄的叛贼,来来来,爷爷现在便要杀了你。”
“狂妄无知。”郭骁长枪一挑,便让对面色变。俗话说得好,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但凡是对长枪熟稔一些的将领,都能从中感受到郭骁的不凡。
而那,只是刚才寻常可见的一挑。
当真——恐怖如斯!
周遭士卒已经避开,无人能在两员悍将的交锋之下,还能安然无恙。
“走吧,别看了,只是可惜了一员好汉子。”张合一微微摇头,转身杀向还在发愣的回鹘兵卒。
“怎么可惜?”
“我家都督不单单是无人敌,军阵单挑,他从未输过。至今所杀之人,单单是将领,便有回鹘吐蕃沙陀的数十人之多。”
被张合一拖动的葛逻禄人已经愕然,全然没想到郭骁的战绩这样辉煌。
交战在无人关注的时候开始,长枪呼啸而去,其势重于万斤。
此刻砸在那回鹘猛将战刀之上,直接让那回鹘猛将大骇,无法想象这是人力所能达到的一击。
“你已经死了。”郭骁冷漠,并无受降的意思。这一战将会成为安西在阴山的第二战,将会让无数人津津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