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去准备吧。”郭骁回过味来，脸上再度露出笑容：“既然大食人出现了，那就肯定有踪迹可寻。你且安排渡船，让我的斥候吃饱喝足了之后，去查看一番，就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有大食人不知死活的挡路。”
掌柜的心沉甸甸的，安排后厨将已经蒸好的栗米饭，米饭，烙饼全部送了去，给安西军充饥的同时，也下了另外一道命令。
这命令同样跟吃有关。
时间太短，想要重新蒸煮米饭交给安西军已经来不及了，掌柜的思前想后，也只能先杀几只羊，架起几口大锅，一边熬着羊汤，一面煮面，好让上千的安西军吃饱喝足。
吩咐之后，他就领着三十余名不曾用饭的斥候前往了渡口。
渡口与中原寻常渡口并无两样，都是一艘小船，至多能够载上十余人，同时渡江。要是有战马的话，这样一艘小船只能载两匹。
好在，渡口地处要冲，时常会有军队过路的这种差事。
“苏三家的还不快快将你家男人叫来，安西军过路，今日为安西军效力之人，无论男女老幼，都有一斗麦的酬谢。”
掌柜的一吆喝，便出来十余人去将库存的小船放在水上，要自家的娘子去给安西军做饭。即便是尚未到马背的小童，也被掌柜的聚在了一起，让他们添柴烧火，物尽其用。
这过程之后，他才在众人聚集的地方，拿出钱袋看了一眼，从里面掏出一枚金币对比之后，惊道：“这一袋子的金币，安西人就是有钱。”
“安西本来就富庶，来的又是安西节度使，这般身份的人，便是出行都有上千人鞍前马后，口袋里面的银钱，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可他使我们做事，却只许了一斗麦子，这中间的钱粮，是不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掌柜的闻言大笑：“钱财自然在我的手上，只是这钱不是白拿的，除了过河之外。还有一事，我倒是要与你们说道说道。”
“快说快说。”
“老幺你要是在卖关子，我现在就把你丢进河里面喂鱼。”
“没卖关子，只是一个念想。”掌柜的收敛笑容，又才说道：“以往我以为这世界上就没有比这渡口更快活的地方。可要是今日你我看到的是真的，安西吃饭给钱，过河也要给予报酬。现在要我们帮忙，都不是白帮忙的话，我们举家搬迁去安西也似乎不是坏事。”
这下没人凑热闹了，人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往日的相邻好友，现在都说不出话来，都在想着此事的可行性。
唯独一人还算清醒，一人一巴掌拍醒道：“别愣了，安西的官老爷要用我们，就先让他们用完了再说。不然老幺你身上的钱袋子，也迟早还回去。”
这倒也是真的。
斥候们很快渡河，浅浅吃上一点东西之后，他们就开始散布在原野上面。直到确定渡口方圆五里的地方，没有任何敌人存在的痕迹，他们才继续推进。
这个时候，第二波斥候也度过了纳伦河，踩踏在坚硬的冻土上面，开始扩大搜索范围。
十里很快也被确认安全，第三波渡河的斥候，才顺着年久失修的官道朝北方涌去。
种种迹象无疑都是一种强烈的证明，证明此处的确是安全的，非但没有大队人马路过，即便是小队的人马也是极少的。
同时，这也符合向导所言，这个季节，这条路上的人极为稀少。
即便是盛夏，此处商人仍旧没有偶尔路过的军队更多。
去岁更是有足足数万的军队，从此地过路。
“前面有人。”斥候当中有人惊道，指向东北方向的一个人影。
“有马匹，他在逃窜！”
搜寻足足二十里地，却不见一个人影的斥候顿时躁动起来，为首的斥候什长更是拍马上前，从背后取下一把长弓，缓缓瞄准自己的猎物。
“站住，不然就死！”斥候什长怒目，却不知道自己吼出来的话，对方压根听不懂。
别说是后世此地大多数人的语言都做不到统一，现在更是如此。
“射人先射马！”斥候身后的穆萨同样大吼，并且用葛逻禄人的语言叫喊。
仍旧没有回应。
不对，其实是有回应的。
当羽箭扎在战马屁股上的时候，马背上的骑士穆罕默德已经惊慌失措，他无法想想这样偏僻的地方有官道，更无法想象，天地的尽头，会冒出一伙人对自己喊打喊杀。
真主在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他的回应便是在落马时候，骨折的惨叫。从约莫一米三的距离跌落，高速的情况下跌落，就算是不死，大概率也残了。
尤其是战马在穆罕默德身上挣扎的时候，更是让穆罕默德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听不懂人话？”穆萨赶了上来，他全然没有衣锦还乡的高兴，反而以自己的文官身份，加入军伍当中有些不齿。倒不是他见利忘义，觉得文官更好。
而是建设的快感比破坏带来的快感更为强烈，现在正好是春耕的时候，他只想一心扑在农业上面。却忘记了郭骁收下通晓葛逻禄语的人其实并不多。
值得信任的更是只有穆萨跟伊德日两个人。
穆萨在斥候当中兼任翻译，伊德日则是在大军当中充当翻译。
没办法，专业人士不多，能用得上的更少。
亲卫这样的精锐当中，西域人也只占据了三分之一，更别说那些卖来的葛逻禄人，短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成为安西主宰者。
让他们到亲卫当中，只会让亲卫的战斗力降低，而非提高。
原因也很简单，安西的强大是在于听命行事。大多数葛逻禄人是不会回鹘语的，更不会安西的唐语。
交流都不顺畅，如何充当翻译？增加亲卫的软实力？
“是大食人。”穆萨犹豫着又给出一个结论：“把现场清理干净，躲藏在山林当中，清查附近会不会有更多的敌人。我领人将这个家伙送回去，交给都督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