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与曹发无关,他已经在下午就出发,前往乌垒州,将安西的旗帜插在乌垒州的城门外面,将这几个俘虏杀几个,送入城中几个。好叫吐蕃人肝胆俱裂,没了抵抗的意志。
而这庆功宴也并非准备多时,由着大厨操刀的宴席,仅仅是安西军不忍浪费将战马或是驮马的尸体跟吐蕃人的牛羊宰杀许多之后的流水席。
不提安西军的伙夫水准如何,单单是这全是肉的一顿饭,便让安西军们吃的快哉。平日当中他们虽然肉脯之类的食物也吃的不少,但围坐在一起,能够一道欢愉,无视营法,却是第一次。
俘虏们则是瞪大眼睛,从未见过这样多的牛羊被当众宰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西军在吃香的喝辣的,好不快哉。
“孙三叔,我也想吃。”唐人俘虏当中一人持着战刀,身着破烂皮甲的少年喃喃自语。他虽然被分配成了安西军的一员,精气神却与安西军相差甚远,无甚胆量敢于安西军对视,此刻只能偷偷看着,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他身边的三叔年岁稍长,约莫三十岁上下,头发却已经花白,一副饱经风霜的模样。他久经战阵,参与的厮杀也为数不少。可唐人的身份始终是桎梏,即便做出了些许成绩,也难以成为吐蕃士卒的一员。
倒不是吐蕃对于士卒要求严格,而是寻常士卒也能够欺压他们这些辅兵,将他们战场上的斩获掠夺也是常有的事情。而吐蕃人的主官对于这种事情向来是偏向于自己人,对于唐人是不屑一顾,甚至觉得唐人胆大,应当鞭挞一番才是正理。
时间长了,身为辅兵的孙三叔也看淡了,只是默默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想着某一天能够返乡,见见自己的子嗣。
他自从被征发之后,已经在这辅兵一行干了足足八年。八年时间足以改变许多事情,他虽然也曾经传信回家。书信是否到家他却不曾知晓,这吐蕃人无为,对于驿站,官道都不会修缮,更不会在乎西州土著的想法,替他们传递书信。
“安西战兵吃过之后,兴许有些残汤剩饭留给我等。”孙三叔轻轻说道,他虽然也想吃,可也知道自己身份,知道自己不配吃羊肉牛肉,即便是马肉也大多时候都轮不到自己。等上一些时间之后,能够有残汤剩饭遗留给自己,他也会心满意足。
没有奢望,就没有渴望,也就容易满足。
少年喔了一声,心中虽然明白自己跟安西战兵有所不同,却隐隐有了羡慕。少年人所想不多,他只觉得安西战兵颇为威风,今日一战更是杀得尸横遍野,吐蕃人大败而去。
郭骁并未用餐,他一会都在处理琐事,今日份的缴获并不多,战马的补充,牛羊数量都可谓是乏陈可善。此前吐蕃人以三千人马驰援乌垒州,因为并非是长期作战,担心路上遇到太多敌人,便并未带太多的补给,就赶往了乌垒州,所以缴获有限。
可这南来的一千俘虏是让郭骁是上了心的。
现在见到俘虏们目中露出羡慕,他也不急着让这些俘虏跟战兵一样去享受战果。而是拖着时间,等他们更饿了之后,再叫他们吃上他们羡慕的饭食,好叫他们明白自己已经不是身处吐蕃军中,而是堂堂正正的安西士卒!
身份的转变就应该从小事上面开始,单纯的收编并不能收编人心,只能增加一些战斗力低下的炮灰。
郭骁要的东西便是这人心,只有这些人真心投靠了安西,才会被引为重任,成为安西的战兵。
认真讲,这些辅兵能够从乱军当中活下来,对于战争的敏锐度都是极高的,此外就是他们的身体素质也是极佳的。
诚然,辅兵当中浑水摸鱼的不少,可这一千人能够转化五百人,也是一件好事,对于安西的军力也是一个不错的补充。
白天的厮杀,单单是战死,安西军就有三百六十七人,伤兵倒是不太多,只有四百余人。战死几乎都是出自于赵子昂带领的诱饵,正是因为他临阵变卦,没有执行任务才会有这样惨痛的代价。
伤兵主要是集中在玄甲军的冲锋跟何凯带领的士卒最后绞杀吐蕃人的时候。
但两两相加,将近八百人的战斗减员乍看对比斩杀的吐蕃人战绩非常可观。可在焉耆一地,吐蕃人就还有上万之多。单单比拼人数,安西输定了。
“饿了?”
“饿了。”少年人看着前方,心里面想着吃。压根没想到耳畔的唐音源自于自己高攀不起的安西节度使郭骁。
倒是孙三叔醒悟过来,快速跪倒在地:“小人见过节度使大人。”
随即,一大堆人跪倒在地,口中说出的话倒是一致的。
“起来吧。”他先摆摆手,随后才说道:“既然饿了,那就去用餐好了。”
“小人,小人不敢。”孙三叔哪见过上位者这样和煦,一时间哆哆嗦嗦,连话说不利索。可越是这样的表现,就越是真实,让人难以生出反感。
“今日杀得牛羊本就是为你们准备的,他们不过是占了你们的光彩,先吃上几口,便要去值守,不像你们一样,能够通宵达旦的庆祝劫后余生。”郭骁心里知道他是真的不敢,心中颇为惶恐,便宽慰起来。
旋即,便有人将早就准备好的大锅送了上来,放置在碗筷一旁。
“自取。”郭骁见他们不动,便头一个拿了碗,让伙夫舀了一碗奶白色的汤,一大块肉,盖在栗米饭上,便站在了一旁命令道:“第九团上前用餐!”
唐人俘虏俱在第九团当中,此刻得令之后,相互之间看了一眼,只等一个人带头,就能艰难的迈出步子,就得领着其余人一道上前用餐。可偏偏,只有一个少年在此刻不顾一切的站了出来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