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至今尚且没有在安西大规模种植,小范围的运用却一直都有。
郭骁虽然知道棉花的好处,来得却有些晚,没办法在春天的时候就开始推广种植棉花,好让冬日的寒冷减轻一些。
西域富庶,还没有一家人只有一条裤子的窘迫境地,却也因为时代的缘故,冬日少有人能够出门。御寒的衣物仍旧是以羊毛鸭绒为主,而这样的衣物根本不是斗升小民能够消费的。
棉花虽然有保暖的功效,却没有被广泛运用,小民之间的口口相传,远远不及官府的一纸政令来的如意。
“都督,已经两日了,算起来应该有人来了。”越是了解铁门关的人,就越是清楚掌握这样一个险要之处有什么作用。张三自认为自己是庸人,庸人总是烦恼太多。他实在不知道如何才能拿下铁门关这样的险要之地。
哪怕郭骁从未表明自己对于铁门关有所想法,可他心里明白,没有想法的原因是拿下铁门关要么强攻,要么趁着吐蕃人乱了自己的阵脚,露出破绽。前者随时都可以践行,可四千人的甲士决死冲锋之下,能够消耗几天?
他茫然,不知所措。
雄关漫漫,少有被人从外部击碎,多数时候都是因为内耗不攻自破。
在将乌垒州与铁门关的联系切断之后,郭骁便在高地上建立了简易营寨,居高临下等待着吐蕃人的到来。
“按照常理,在铁门关与乌垒州被切断的第一日,铁门关就应该有所反应。”郭骁的声音他自己清楚,“你这一军中与我同生共死最久的人,清楚我的意思。我有的是机会跟吐蕃人决一死战,一封书信就能够跟婴岗正面对决。”
“他是大军统帅,有正面跟我对决的勇气。”郭骁回过身子,走向营寨:“但没有这个必要。”
“我等了很久,才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凑足四千人,有机会拿下又一座安西重镇。”郭骁喃喃自语:“他也有机会拿下这样一座重镇,可他放弃了,在我在于阗的时候,他就能够兵发龟兹,围死龟兹,可他没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张三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婴岗要的不单单是龟兹,还要的是大胜。
成年人不回去做选择题,他们通常都会全要。
“事实上,我一直都在想婴岗究竟在等什么样的机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攻破龟兹。直到现在,我才有了一点浅薄的想法。”随着步伐移动,张三也看到了暴露在空气当中,由实木跟钢铁打造的冰冷机械,投石车。
“器械。”郭骁吐出这样两个字:“能够攻破坚城的不是人命,曹涛说吐蕃人在南诏跟大唐与南诏的军队交战数百次,攻城战是家常便饭,器械是降低损失的最好方法。与北方多骑兵不同,南诏多山地,多用弓弩作为决胜的关键。”
“不出所料,婴岗有攻城的手段,才会请缨成为焉耆总管。其次便是,他会多用弓弩对抗我们的骑兵。”
张三死盯着投石车,用手轻轻触碰:“都督的意思是,婴岗不会放弃自己拿手的东西,绝对会用弓弩让我们安西军吃闷亏?”
“乞力莫次在龟兹城下的器械被摧毁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修缮之后被用在了守城。”对于龟兹,郭骁更为了解:“想要攻破龟兹,就得用比之前更多的器械才行。不然婴岗就是下一个李元虎,单纯的骑兵或是步兵,无法对坚城造成任何的损伤。”
张三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跟自家都督想到了一块去了,他摇头道:“都督所设想的是最坏最坏的情形,这不大可能是真的。吐蕃人,远远没有这么聪明。”
郭骁叹了口气说道:“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这就是真的。”
来自后世并不能给郭骁带来更多的便利,他的的确确比当代的大多数人想的更多,心思更为缜密。可他在夜幕下偷偷靠近乌垒州之后,发现城中的中立单位为数不少,这些中立的工匠出现在乌垒州,只能说明一件事情,吐蕃人正在打造器械,准备用来攻打龟兹城上。
当然,这得建立在于阗吐蕃获胜的前提下,只有于阗获胜,回鹘退却治下,乞力莫次才能从容的调集兵力,将小强一样的安西彻底锤死。
其实,郭骁最后悔的还是在于在潜入乌垒州之后,他才发现城中的工匠是用本地产的大树打造的器械。也就是说时隔不久就会有人出城将砍伐好的木头运输入城。现在断了乌垒州跟铁门关的联系之后,也同时丢了拿下乌垒州的机会。
这样的失误让郭骁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有些东西就算猜到了也没用,只有亲眼目睹了,才是真的。
失去了一个机会的同时,更多的机会也出现在郭骁面前。乌垒州按兵不动,可铁门关却有了调动大军的迹象。这是绕行到了铁门关后方的斥候传递回来的唯一消息,具体数目,兵种,统帅是谁,斥候一无所知。
他们虽然无畏,却也不会去送死。冒着极大的危险靠近吐蕃人的军队。
单单是斥候间的交锋,就足以将小队人马全部报废,引来更多的吐蕃斥候,地毯式的搜寻,将可以绕行的小道也彻底封死。
显然,婴岗没有放任安西在自己地盘放肆的念头。他预备主动出击,将铁门关作为屯兵地,放弃焉耆的防御。
如果铁门关的人口再多一些,焉耆的重要性就会下降很多,几近为零。
“斥候回来了。”郭骁忽的转身,拍了拍张三的肩膀:“永远都不要小瞧你的对手,一次小瞧就是一次失误,就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