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天沪市都是阴雨绵绵的天气,昨夜才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地面上淤积的雨水都还没来得及干,此刻却似乎又要开始了,阴冷的雨点不断拍打着落地窗的玻璃,发出一阵细密又让人心焦的声响。
宋落金很讨厌下雨,或许是讨厌那种湿冷的空气,每一个雨天他的心情都很差,这点在论坛公司里并不是什么秘密,这次雨天亦是如此。
宋落金有些坐立不安,像是屁股下面硌着一块石头,怎么坐都感觉别扭。
“杀我?”宋落金的目光游离不定,不时会看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虽然心里对周抟的恐惧已经到了极点,但他还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凭什么?”
“老局长杀你还需要凭什么?”严庆很奇怪地看着宋落金,“杀你还需要解释吗?”
听见这话,宋落金不禁愣了一秒,因为近几年守秘局给他的印象都很“不错”,虽然他们是在异人圈内的暴力机构,但不可否认他们还是很讲道理的。
讲道理?
宋落金小心翼翼地看着周抟,心里也有些摸不准他的想法了。
“我记得你在沪市省局登记过。”周抟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侧过头看了看窗外的绵绵阴雨,满是褶皱的脸上有一抹回忆的神色,“从你的个人档案看,当时你登记的等级是高级异人,出身于终南山一脉,算是正统的道家子弟。”
“对。”宋落金点头,“这些与你要杀我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倒是不大,但是我仔细查了查,发现你的档案有许多漏洞。”周抟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脸上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的笑容,“按照档案记载,你离开终南山是在1995年的2月,但经过调查部的再一次核查,他们发现你离开终南山的时间应该是在1989年的6月左右,从那之后你就再没回过终南山。”
宋落金沉默着,一言不发地看着周抟,眼里隐约闪过一丝慌乱。
“那几年你干什么去了?”周抟好奇地问道。
“可能是我登记的时候没记清时间……”宋落金不露声色地说道,“我一直都在各地云游修行,后来跟着几个徒弟学了点商业上的东西,然后……”
“你见过他们了。”周抟突然说道,打断了宋落金的话。
宋落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双眼死死地盯着周抟。
“你不用觉得我在诈你,我今天就是为了杀你来的,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会杀你。”周抟笑道。
听见这话,宋落金便开口问道:“杀我还需要您老亲自来?您手下尽是奇人异士,随便叫来一个部长都能……”
“他们杀不了你。”周抟喝了口茶,说道。
在周抟说出这话的瞬间,严庆与宋落金都不约而同地变了脸色,互相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对方,前者的眼神有些诧异,后者则是一种掩饰都很勉强的慌乱。
“我杀不了他?”严庆不敢相信地问周抟,眼神里满是怀疑,“就他这实力,我一个能打他十个。”
宋落金默不作声地看着周抟,似乎也在等待周抟给的答复。
“他跟你一样。”周抟说道,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你是特级异人,他也是,只是没人见他动过手罢了。”
宋落金心中一紧,但还未曾等他反驳,只听严庆冷不丁地开了口问:“局长,我试试?”
周抟笑了笑:“不信就试呗。”
只在瞬间,严庆贴着宋落金的脖颈就挥出了手中的长刀,仿佛连这里的空气都被他一刀切成了两半,发出了一声极其刺耳的尖啸——
当长刀停下时,沙发的真皮靠背让其一分为二,而严庆想要杀掉的目标宋落金,则已经毫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落地窗旁,仿佛从一开始他就站在那里。
看见这一幕,严庆都不禁愣了好一会。
“你们真想杀我?!”宋落金咬牙切齿地问道,虽然语气听着挺硬,但从他煞白的脸色便能看出来,他现在是真的害怕,害怕得都快尿裤子了。
如果这次来处理他的人只有严庆,那么宋落金便不会这么紧张,因为严庆的实力对他而言算不上压制,正面搏杀他也有五成胜算,如果存心要逃跑的话,他也几乎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从严庆手里跑出去。
但现实却不是那么简单。
他无法忽视那个坐在屋子里慢慢品茶的老人。
“你看,我就说你杀不了他。”周抟像是说孩子一样说着严庆,脸上笑呵呵的,“他如果想跑,你加上狄枭都不一定能拦得住。”
“他不是道士吗?”严庆满头雾水地问道,“刚才他是怎么跑过去的?”
严庆看过宋落金的档案,所以他很清楚宋落金出身那一法脉的情况。
终南山只是终南山众多法脉的一个统称,那里每一个法脉都有自己的特点,有的擅长符箓治鬼,有的擅长内家炼丹,总之那片山里有千奇百怪的各种出世高人,像是宋落金的师父宋平安便是山中著名的高人之一,他们那一脉最擅长的便是符箓之术。
但无论是哪一门哪一派,在使用符箓时必然都会引起阴阳粒子的波动,或是牵引或是排斥或是聚集等等,毕竟符箓术说到底也是一种借助自然能量的方术,它们运行的规则与原理都与自然挂钩。
在之前,宋落金避开严庆手中的战刀时,他整个闪躲并移动的过程中,并没有引起半点阴阳粒子的变化,也就是说……
“你用的不是你们法脉的东西?”严庆皱着眉问道。
宋落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似乎完全没有将严庆放在眼里,自始至终目光都一直停留在周抟身上。
“我见过他师父,对他们法脉的东西还算是了解。”周抟笑道,“如果他只用宋平安教他的那些方术,怎么可能躲开你的刀?”
“这倒是。”严庆点点头。
这时,周抟看了宋落金一眼,好奇地问:“他们帮你做过手术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宋落金眼神有些闪烁。
“听说他们做手术成本挺高的,不过能让你帮他们办事……倒也不算吃亏。”
周抟说着缓缓站了起来,似乎腰有点不太得劲,抬手轻轻捶了几下才显得舒服点。
“小庆,你去边上歇一会,我来处理他。”
在周抟说出这话的瞬间,严庆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嘭的一声闷响,宋落金狠狠一头撞在玻璃上,作势要从窗户就这么跳下去。
但让严庆诧异的是宋落金这一头竟然没把玻璃撞碎,反而弹回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着傻愣傻愣的像是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不可能……”宋落金脸色煞白地看着那面窗户,眼神就像是在看鬼一样,“我怎么会没撞破……”
严庆自认见多识广,所以稍作分析便有了答案,还非常热心的给宋落金解释。
“你这玻璃防弹的吧?”
这扇窗户的玻璃防不防弹,宋落金自己最清楚,所以一听严庆这话他顿时就对其怒目而视,但他也瞬间想起那边有一个更要命的对手便急忙回过头……
此时,周抟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了宋落金身前,正慈眉善目的笑看着他。
“我……”
宋落金表情惊恐的刚要说些什么,却没想到周抟并不打算听他说话,还未等宋落金出声求饶,周抟枯瘦的手掌已经放在了他的额头上。
在那瞬间,宋落金很清楚看见周抟掌心有一张黑色的符。
“你这些年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少……所以我本来想超度你投胎来着……但现在我打算把你流放到地狱里……”
周抟慈祥的声音像是某种至高无上的宣判,宋落金听见这番话的时候竟然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心思,如同被催眠了一般放弃了所有抵抗,表情呆滞地望着周抟。
无声无息之间,周抟将手抬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做过一般,脸上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变化,而在这时宋落金则倒了下去,双眼灰白看不出半点生气。
“死……死了?”严庆咽了口唾沫,表情有些紧张,因为他根本就没想到周抟能杀他杀得这么轻松。
“把三思交给你的那瓶东西从他嘴里灌进去,以后它就代替他活着。”
周抟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烟斗点燃抽了两口,正准备再交代严庆几句,手机却在这时候突然响了起来。
“小白?怎么了?”
电话那边是调查部部长白晓生,听见周抟的声音,他急忙说道。
“局长!你不是让我帮你盯着直播吗?!姓陈的那小子他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