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江临笑了。
他看着面前的路瑞斯，“所以，你是救不活那个人，就想拿我当替身吗？”
“不，你不是替身。”路瑞斯反驳。
路瑞斯抱起江临，将他小心放在了床榻上。
路瑞斯安抚了江临几句，就下楼去拿吃食了。
江临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轻轻摸了摸自己肌肤上的伤口。
伤口已经愈合了，但是，那利刃划破肌肤的感觉似乎还残留在身体里。
那种痛，太刻骨铭心了。
随即，江临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慢下床。
也许是衰老了的缘故，江临感觉自己现在行动有些缓慢。
卧室很大，江临喘了几口气，才走到了卧室另一处的镜子前。
江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可能他都不相信镜子里的这人会是他自己。
之前金色短发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白发苍苍。脸上尽是皱纹，他这看着就像是已经八九十岁一只脚已经踏入棺材的人。
难怪团子说他已经油尽灯枯了。
江临看着镜子里的老人，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满是皱纹的脸。
手下的肌肤，也是粗糙无比。
卧室里的房门再次被打开，路瑞斯手中端着一碗热粥，走了进来。
步子很快，但动作却很稳。
路瑞斯看到镜子前站着的人儿，眼神一紧。
接着，他脸上含笑，来到江临身边，神情十分温柔，“非尔，别担心，我用尽一切办法都会让你原貌恢复。”
江临看着此时站在自己身旁的黑衣男人，他只是觉得格外刺眼。
江临一言不发，转身，回到了床榻上。
路瑞斯见状，也是立即跟了上去。
“这是你爱喝的粥，现在还热着的，你快尝尝味道。”
江临翻转了身子，面对白墙，对于男主的举动，江临并没有搭理。
……
即使路瑞斯将江临养的再好，到底江临的身体也还是垮了。
前两天，江临还能下床走动。
或许心衰大于死，江临后面已经完全无法再下床了。
只是路瑞斯给他服用了许多灵丹妙药，吊着他一口气。
他也只是最开始时候，说过要离开，后面，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了。
与其回去吓坏原主父母，还不如就在这角落里，自生自灭。
江临求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的东西，想不到在他最后生命里，竟然还会拥有。
江临身体越来越虚弱，即使有灵丹妙药吊着，身体也难恢复。
一天不如一天。
他知道自己这个位面，是真的走到尽头了。
之前的彷徨、心酸、埋怨、痛恨，似乎在这一秒里都消失的干干净净。
路瑞斯从原本的，信誓旦旦，整日里带着笑容，也到现在再也笑不出来。
好在江临沉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他不用时刻面对路瑞斯。
只是每次睁开眼，路瑞斯都坐在他床榻边，静静看着他。
这一次，江临从浑浑噩噩的意识里醒来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
屋子里灯火通明，对于眼前的场景，他已习以为常。
江临视线有些模糊，但是他丝毫没有在意。
人都快没了，还在意什么看不看的见呢。
这晚也和往常一样，刚动了动，一只手就被路瑞斯给握住了。
他对着江临，温柔道。
“非尔，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江临一言不发，将自己手从路瑞斯手中抽出。
路瑞斯却再次一把牵住了江临的手。
“我给你做了蛋羹，要不要尝尝？”
不等江临反应，路瑞斯已经将早做好的蛋羹端在手里，拿起里面的勺子，舀起一勺递至江临嘴边。
蛋羹的香味，在江临鼻翼间散播开来。
闻着这股香味，江临依旧没有任何食欲。
路瑞斯神情也是从未变过，十分温柔，动作不变，勺子也是一直放在江临嘴边。
良久，江临才张开嘴，将面前勺子里的蛋羹吞下。
路瑞斯看见江临吃下勺子种的蛋羹，脸上神情除了温柔，还多了激动。
连看着江临，他眼神都是小心翼翼，“喜欢吗？”
声音一如既往温柔。
闻言，江临沉默了。
不过，路瑞斯还是在慢慢喂江临食物。
动作很温柔。
路瑞斯动作很慢，路瑞斯做的食物味道也很棒。
只是，江临并没有吃几口他就吃不下了。
路瑞斯看着自己手中碗里还满满当当的蛋羹，神色复杂。
抿了抿唇，看着床上明显又困倦了的人儿。
嘴角勾起，“你要不再休息会儿，我把厨房收拾一下然后来陪你。”
说着，扶着江临躺下后就要起身，却被江临紧紧拉住了衣袖。
江临偏过头，看着面前有些模糊的身影。
“你先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路瑞斯听到江临这话，重新又坐了回去。
“你说。”
江临一直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带上了淡淡的笑。
“我也不知道下一次我醒过来又是什么时候了，所以有事情不说，我忍不住。”
闻言，路瑞斯双手一紧。
江临继续缓缓开口，“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梦里，我回家了，没有痛苦，只有快乐。
你知道吗，其实我之前喜欢过你，也恨过你。”
“恨你为什么要这么无情，明明我都这么努力了。你不是光明神吗？光明神不应该是普渡众生吗？”
说着，江临似也是陷入了无端的困境中，疑惑不解。
“可是后来，我明白了。”
话落，江临释然一笑。
“每个人都有自己想保护的人，纵然你是光明神也不例外。
只是恰巧，我不是那个人而已。”
即使，他看见他保护别人，自己内心真的不舒服。
不过——
“路瑞斯，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吧。我原谅你了。”
这些都不重要了，与其带着不甘离开，还不如开开心心走。
放过彼此。
只是下个位面，他不太想谈恋爱了。
他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
听到江临这句话，路瑞斯突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了。
他见过太多人垂死挣扎，江临这完全就是回光返照。
路瑞斯再也忍不住，一把紧紧抱住江临。
“我错了，对不起，但是我不要你以这种方式原谅我，我想照顾你后半生，我想你继续喜欢我。”
这个身份尊贵的男人总算是向江临低头了。
只是，现在太迟了。
江临摇了摇头，“一切都太迟了。”
“真的太累了，放过彼此吧。”他不在乎路瑞斯说喜欢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也不去纠结。
不纠结，就不会期待，不期待就不会失望。
“不迟，还不迟，我们还可以重头开始。”
江临在路瑞斯怀中，没有挣扎。
只是眼中神色开始慢慢涣散。
到后面，江临彻底没了声息。
路瑞斯一直紧紧抱着江临，直到怀中人儿温热的身体慢慢冷却。
路瑞斯急忙松开了江临，施了一道术法。
只是，术法打在江临身上，瞬间散开。
无法凝结。
路瑞斯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再次升起一道术法，打在江临身上。
术法又一次散开。
这一次，路瑞斯慌了。“为什么，为什么我抓不住你的灵魂？”
突然，一道道记忆像潮水一般钻进了路瑞斯脑海。
每个位面的记忆，自己和江临的一点一滴。
他想起来了……
他全部都想起来了……
路瑞斯看着床上此时紧闭双眼没有生息的人儿。
突然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这都做了什么。
这可是他放在手心里，都怕化了的人儿啊。
路瑞斯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江临满是皱纹的脸，眼中尽是心疼，悔恨充斥他的脑海，为什么他不早些恢复记忆。
他又一次伤害了这人，而且，还是因为别人伤害的这人。
当时，他的江临到底会有多绝望？他不知道江临多绝望，但是，总不会比他少。
良久，路瑞斯抬起手，在空中一划。
顿时，虚空被撕开。
路瑞斯对着划开的虚空，开口。
“团子，把这个位面江临的记忆抹去。”
“是。”
话落，路瑞斯回过头，看着床上的人儿，身子一动，顿时，就化成了一片晶莹到碎片，飞入了虚空里。
团子在系统空间里，看着面前上方悬浮的这片晶莹的灵魂碎片，它现在很复杂。
说说，这些到底都是些什么事啊！
它还以为，这个位面会甜，后面会来个神转折，但是，这现实给了它猝不及防一击。
团子回过头，看了眼床上安静躺着的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容貌精致，
……
江临自意识模糊后，就一直模糊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系统空间的。
也不知道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意识浑浑噩噩，原本脑海中还有些模糊的碎片一闪而过，但是最终，都化为了虚无。
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