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长满青苔的石板路,两旁青翠的小草随风摇摆。抬头仰望,那经历数百年狂风暴雨洗礼的晏海楼孤独地高耸于云尖。略带寒意的风拂过寂静的空气,幽幽的月光斜斜地照在晏海楼下那块冰凉的石碑上。
石碑上雕刻的文字显得格外的抢眼:
登晏海楼
飞盖移樽逐胜游,凉生衣带已深秋。
月明倒映江如月,楼尽遥连蜃作楼。
埤堄风前横短笛,烟波天外有归舟。
凭栏转觉机心息,安稳平沙卧白鸥。
——张燮
这首《登晏海楼》古诗展现了作者在恬美的月夜下拾阶登上晏海楼瞭望月港江面的景象。
思绪漂浮,那日的月色和今天晚上的是否相似?
写这首诗的作者又是一个怎样的心境?
他的人生是否也存在着某些传奇色彩?
带着种种疑问,我们不妨打开历史之门,穿越时空,一起探索张燮的传奇人生!
张燮,字绍和,又字理阳,号汰沃,又号石户主人、海滨逸史、蜚遁老人。
明万历二年(1574年)出生于福建漳州府龙溪县一个士大夫世家,曾祖张绰,明宏治癸丑年进士,官至刑部郎中,为人明慎敏练。伯父张廷栋、父亲张廷榜,均为明万历年间进士,父亲更担任过太平县令,镇江丞。
张燮的父亲为官清廉,是一位不善逢迎拍马的人物,加上当时朝廷腐败严重,因此接连被降级和贬官。直到三十岁左右,他意识到朝廷腐败已入骨髓,故决意退隐故乡。
张燮从小秉质优良,天资聪慧,十岁便能通晓五经,兼览史鉴百家;年青时文学才华尤为显著,所书文章更是名噪一时,前途可说是无可限量。
张燮二十一岁那年,也就是明万历甲午年(1594年)高中举人后,看到明王朝政治日趋腐败,宦官和内阁首辅交替把持朝政,政治危机四伏,社会动荡不安,以及父亲的“不善事上”被降职以至“论罢”的经历,使他对朝廷产生了抵触心理,因此不再考取进士,走为政道路。
张燮决意定居龙溪县石溪镇(今龙海市石码镇)侍奉父亲,以潜心著述为乐。后来,他与父亲在漳州府开元寺旁边的别墅内开创“风雅堂”,与当地文人雅士吟诗作赋,著书立说。
直到万历辛丑年(1601年),“风雅堂”方改为“伭云诗社”,张燮与蒋孟育、高克正、林茂桂、王志远、郑怀魁、陈翼飞等六位诗友也是在这段时间被誉为“漳州七才子”。
天启年间,晋江何乔远上疏朝廷举荐张燮入朝与之一起编修《神宗实录》,但张燮坚决不肯接受。
张燮虽然无心为官,但对当朝政治却存在着很强的正义思想。
有一次,张燮到江浙一带游玩,时任应天府(今南京)巡抚正是他的同乡好友周起元,因此,张燮便住在了周起元的府上。
两人偶然谈论到周忱在江浙当巡抚时,历任宣德、正统、景泰三朝之事。
周起元道:“周忱为政时成绩虽然显著,但人品方面还不尽人意。”
张燮询问原因,周起元答曰:“周忱与执掌大权的宦官王振来往慎密。”
张燮本就十分痛恨宦官当权的腐败朝政,冷笑道:“倘若周忱不与王振有所往来,怎么可能会连任江浙巡抚一、二十年呢。”
周起元点头道:“我却不然。”
天启三年,周起元以右佥都御史,巡抚苏松十府,指控织造太监李实贪恣不法,又为苏州同知杨姜辨冤,遭魏忠贤恨,被诬为乾没帑金十万两,逮入狱中,拷掠至死。
当时有人嘲笑道,周起元之所以能够官运亨通,靠的就是家乡的地灵所钟,现在弄成这样,真是破坏了家乡的地灵之气。
张燮听后反责道:“漳州两百年来达官显贵多的是,而以身殉国的人却少之又少。现在出了这样的忠臣孝子,这正是漳州土地灵秀的最大印证,怎么反说是破坏了呢!”。
由此可见张燮是一个不畏权贵的正义之士。
张燮性情飘逸豪爽,无拘无束,对青山绿水、碧泉垒石等自然风光更是尤为喜爱。
晚年时一次游览漳州城南石狮岩时,见此山峰峦奇秀、奇石鳞次栉比,是个修身养性、潜心著书的好地方,于是便决定在此山筑起“万石室”,作为隐居避世之所。
石狮岩也因张燮的到来,引来了包括黄道周、徐霞客、徐火勃等在内的无数名流雅士前往游玩驻足。
而张燮又与黄道周友情甚好,黄道周称赞张燮“游览天下名山”的山水诗“志尚高雅”。
可见,张燮一生寄豪情于山水之间,游群山险峰数不胜数。
位于九龙江畔的鹤鸣山被朱熹誉为“溪山第一”,自隋唐以来就是一处奇石嶙峋、碑刻如林的游览胜地。
张燮曾多次邀约文朋诗友一同至此踏青登高,并抒写下无数诗篇以表情怀。
其中便有著名的地理学家、旅行家和探险家徐霞客。
张燮与徐霞客攀登此山时曾在“千人洞”中听泉吟唱《暗谷》一诗:空洞达潺缓,罩石在其上。不得觅泉源,但闻流水响。
张燮抒写云洞岩的诗篇无数,唯《冬日游云洞》最为脍炙人口。短短几行字不止解说了山名的由来,同时展现了一幅深洞幽谷、鸟语泉涌的美丽山水画:古洞曾盘野鹤群,每于险绝带清芬。几回穿径疑无路,直到登峰只是云。天畔泉源来处合,林迹鸟道望中分。高低履齿频频换,窈窕声微隔树闻。
张燮也曾邀约如曹学佺、何乔远、黄道周这样的外地名流一同游览闽地群山,共攀“一览江山几万重”的长泰天柱山、闽南第一峰”的诏安九侯山等等,与此同时也留下了许多情满山水、意趣盎然的诗篇。
张燮虽然醉心于名山松壑间,竹林花海前而乐不知疲,畅意于同仁诵对,友朋唱和而饮不知醉。
表面上看起来,张燮的生活可谓恬淡自如,无羁无束,只知烹茗煮酒,吟诗作赋,似乎对国家大事漠不关心的样子。
实际上,他依然寄心于明朝的社稷江山,关注天下的安危兴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