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晓晓都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仿佛身心都不属于自己。
陆连城与她四目相接，从容礼貌，“晓晓，你也在？”
他也觉得，她现在已经脱离了这个圈子，不该再出现了么？
“我……”
元晓晓扭捏地咬了咬唇，还没来得及开口，邱琳笑盈盈到陆连城身边，拽着他往中间的位置去，“学长，真是赏光，上次你请我去看电影，我是实在没空，抽不出身……”
元晓晓的视线粘着两人挪不开，一只大手盖在她头顶，硬生生扭转了她脑袋，“走了。”
男人拎着两双鞋，按着她脑袋，像支使着一具木偶往外走。
背后欢声笑语，元晓晓呆滞着，耳边仿佛还是两个月前，她打电话给邱琳借钱应急，她说，她在国外没时间，回来找她……
上学那会儿，她跟邱琳的关系最好，可能，只是她自己觉得关系好而已……
余光瞥着元晓晓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擎着一杯红酒凑到红唇边，嗤之以鼻，“都沦落到卖破烂的份上，还要撑面子，啧啧……”
她话音方落，身边的女人豁然站起了身，面无血色，唇瓣都在哆嗦，“他，他，他真的是宋承煜！”
“你说什么？”
邱琳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抢过她手机，搜索引擎上是“宋承煜”三个字，百科上的照片和刚才那个男人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邱琳捧着手机颤了颤，小腿发软。
她刚才挤兑元晓晓，得罪的是华风集团……
***
“你怎么了？”
酒店楼下，男人瞥着元晓晓，她从包间里出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面无表情的，像失了魂。
元晓晓摇了摇头，攥着包往楼上望去，冷风里，她哈了一口白气，是她如意算盘打得太响，还盼着能忽悠过去，把两双鞋处理掉，应应急。
“给。”
修长的指骨，骨节分明，指尖如玉，夹着一只表递到眼前，“送给你，卖了吧。”
元晓晓抬眼诧异看他。
“拿着。”
他往前又送了送，“我家应该，家境还不错，当施舍给你。”
施舍？
元晓晓挑眉，推开了些，“得了吧！说你是宋承煜你还真当自己是他啊，假货卖不出去的兄弟！”
男人探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自己手里的表，似乎在琢磨真假。
“虽然没办成事，但你今天帮了我一个忙，我送你到警察局门口。”元晓晓双手揣在口袋里，深吸了一口气，还有点时间，她再想别的办法吧！
领着男人回了家，找了件之前父亲穿的衣服换下了他的西装，夜晚九点的街道显得过于冷清了些，两人走走停停，一路无话。
“进去吧！”
派出所还亮着灯，元晓晓就站在门口，元家落魄后，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警察局备案找她呢！
男人慢慢条斯理地走进去，身影渐渐融入夜色中，元晓晓长舒了一口气，扭头看着脚尖，一步步往家走。
父亲逃走已经两个多月了，打过几次电话回家，从小她就没有妈，如今抵押拍卖的房子也不能回，只能蜗居在这平房里。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踏实，一点风吹草动就转醒，以至于睁开眼后， 一双眼跟熊猫没什么两样。
摆摊还是要去的，虽然不能一夜暴富。
菜市场，她打着哈欠，在人来人往中穿行，当抵达自己的摊位前，整个人都傻眼了。
“我的东西呢？”
她问一旁卖糕点的师傅，他正在收拾东西，而她的铺面上空荡荡的，所有水果都不见了踪影。
“你没接到通知？这片区域已经被华风收购，说是要建游乐场，你的东西啊，都被打包的放在警卫室了。”
“那我们做什么去？摊位费怎么办？滞留在手里的货物怎么办？”元晓晓大惊失色，她卖的是水果，不赶紧销售出去，势必烂在手里。
“还摊位费，听说，老李早就拿钱跑了，家里也没人，哎，苦啊！”
他叹了口气，元晓晓如被雷劈。
这是不管不顾的意思？他们这些小摊贩，自生自灭吗？
心底一把无名火，元晓晓扭头就走。
“丫头，你去哪啊？”
“找说法去！”
元晓晓紧攥着挎包，坐上公交直奔华风集团。
房东跑路，总归有人管吧？华风既然给房东钱，难道就没有想过，他们这些靠小买卖吃饭的人是死是活？
华风集团，起手做的互联网，如今已经涉及各个行业，办公大厦高耸入云，全面玻璃墙，阳光折射耀眼，如同一块偌大的宝石。
元晓晓深吸一口气，进出旋转门的，都是衣着光鲜，挂着工牌，相比她而言，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管她的，都活不下去了，丢人的事都不知道做过多少！
她大步走进大厅里，“你好，我想见你们企划部的管理人，我是南庄菜市场的人。”
“小姐，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传达您的意愿。”
看着前台小姐礼貌温笑，元晓晓火气蹭蹭上头，“我要是能见着我还找你干嘛？”
“小姐，不好意思。”
翻来覆去只有这么一句话吗？
元晓晓闭上眼，感觉要气炸肺，这种公式化的回答，她以前是没有体会过的。
“反正今天不让我见我也得见！”她索性耍起了无赖，伏在柜台，托着下巴，直勾勾盯着前台小姐。
两分钟过后的华风大厦外，元晓晓像一件包裹扔出了大门。
“喂！你们怎么能这样，让我进去！”她顾不上疼，起身拍了拍身上灰，头铁地往里冲。
“你再这样，报警处理！”
保安像门神一般左右一个，俨然是不可能让她进去的。
“你们这群奸商，开发就开发，为什么不调查清楚就动手？”
元晓晓撸起了袖子，一副不解决不罢休的样子，不少人都往她这里看来，目光异样。
正在这时，一辆宾利驶入门口，保安一扫凶神恶煞的样子，毕恭毕敬走过去。
一双油光铮亮的皮鞋踩在地，男人身姿颀长，西装革履，清冷的面容棱角分明，剑眉凤眼，格外眼熟。
“你，你是……”
元晓晓傻眼了，这不就是那天满身是血的男人，还跟着她去参加了同学聚会。
男人冷淡的视线扫了她一眼，保安忙解释道，“宋总，这个女人说是南庄的摊贩，拆迁款已经补偿，她到这里来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