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紧紧盯着前面那个宽大的黑色影子,那个影子看上去并不高,但却很宽。最让他们觉得奇怪的是,当那个影子刚开始出现在桥头的时候,车子周围的人群便快速的退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他们三个人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能让这些没有神智的怪物落荒而逃的,一定是更加恐怖的东西。
在围攻车子的人们离开之后,三个人立即下了车,除了武器三个人什么都没拿,这种恐怖的氛围让他们觉得浪费时间去拿后座上的食物都是不值得的。只有邹清,把剩下的那半瓶红酒紧紧搂在胸前,三个人一秒钟都没有耽搁,轻装上阵,踏上亡命之路。
每当这种紧急时刻,邹清都会有一股尿意,他甚至有些不敢把双腿迈的太大,眼看着三哥和灵儿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了前面的风沙之中。
“我靠!你们的伤都是装出来的吧?怎么逃跑就这么快呢?”
邹清心中焦急,可他的腿却跟不上焦急的心情,无计可施的他一边跑着,一边吼叫着。
其实邹清不是因为体力不支才落后的,他完全是因为酒喝得太多,身体已经接近了失去平衡的边缘才会如此。
邹清一手拿着玄锡镜,一手拿着铜剑,怀里还抱着一瓶酒,奔跑在这座两千米的大桥上。
另外两个人早就没了影子,邹清越跑就越觉得害怕,仿佛整个濒临末日的城市,只剩下了他这一个不幸的人。
除了四周的风声,邹清就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跟呼吸了,刚才还一直冒着青光的玄锡镜,这个时候居然也暗淡了下来,镜面上一切如常,没有一丝亮光。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们俩死哪去了?”
风沙漫天,黑烟弥漫,邹清猛然停下脚步,他心中的悲凉感穿透了胃里最上边的那层芝华士,通过血液进入了他的心脏和大脑。
在这一瞬间里,他好像清醒了一些。
他在风沙中喘息了几次,心情渐渐的平复下来。如果我留下,能让他们两个安全撤离,那也是值得的。
他的心里这么想着,脑中又回忆起在那个尸体围墙里,灵儿说过的话“两个人如果死在一起,那他们的梦,会永远纠缠在一起!”。
那一瞬间的美好,一直在邹清心中来回荡漾着。
如果不是我,她可能也不会身陷险境,即使同样作为诛梦人,她也可能是在后方的某个地方,而不是在这里亡命奔逃。
对啊,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我可能已经和那些人一起失去心智了,那我现在为了让他们安全离开,豁出去一次又有什么不可呢?
想到这里,邹清抬起头看着混沌的天空,醉意朦胧的笑了笑。
然后他转过身去,面对着自己逃离的方向站定,把铜剑插进腰带,打开酒瓶又喝了几大口。红色的液体灌进喉咙,有一部分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一身正好是灵儿在商场的时候买给他的,他回想着那一幕,随即又笑了出来:“呵呵,真白啊!”
此时的三哥和灵儿已经跑到了大桥的另一侧,等回过头来再找邹清,却已经不知道是哪个方向了。
他们这一侧的风沙更大,就连站在彼此身边的两个人,都没有办法看清彼此的脸。三哥用力捏了捏灵儿的手,然后拽着她继续向前跑去,他们的目标是再找一辆车,无论是去找邹清还是逃离,都会容易一些。
灵儿不舍的望着身后,暗暗祈祷着:希望你能坚持到我们回来!
接着,两个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风沙之中。
那个宽大的影子慢慢出现,邹清全身紧张的站在桥的中央戒备着,此时的他如临大敌,没有了平日的贫嘴和吵闹,身体一动不动,双眼目光如炬的紧紧看着那个影子。
渐渐的,邹清就发现了异常,如果那个影子是驱灵人或者心魔神兽,它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从而肯定会注意隐藏自己的身影。
可这个影子似乎完全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站在这里,或是说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存在。
那个影子,就那么在黑暗的风沙中缓缓走来,那种节奏,就像是不会被任何人任何事打乱一样,在这个已经乱了套的城市里,那个影子就这么有条不紊的缓慢前行着,直到完全呈现在邹清的面前才停下来。
等邹清看清楚那个黑影的真面目之后,早就已经全身僵硬的无法动弹了。
那居然是个赶着一辆驴车的光头老者,开始的时候邹清还没有看到那个老者,因为那个老人自己躺在驴车上兀自在睡觉,车辆的行驶完全都是有他那头小毛驴决定的。
那头驴缓缓停在目瞪口呆的邹清面前,抬了抬蹄子,随后又动了动耳朵。
邹清不明所以,仍然站在驴车面前一手拿着玄锡镜,一手拿着铜剑戒备着。
过了好一会儿,躺在车上睡觉的老者才伸了个懒腰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像是一座雕塑般的邹清之后也没说话。
邹清看到,这个老者几乎就是一个光头,但头皮上还有一层短短的白色头发,早就谢顶的老者应该大半辈子都是留着这个发型的。
老者的身上穿着一身深蓝色的老式中山装,除了最上面的风纪扣之外,其他的扣子都扣的紧紧的,仿佛怕被风吹起来一样。
引起邹清格外注意的,是老者脚上那双乔丹运动鞋,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明显已经六十多岁的老人,脚上会穿着一双自己都买不起的时尚鞋子。
在邹清打量老者的时候,老者却完全没有要理邹清的意思,伸手从车帮下面挂着的破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酒瓶子,那瓶子里剩下的酒已经不多了,老者仰头一口喝干,然后随手把瓶子扔到自己这辆驴车的车斗里。
“干嘛呢你?”
老者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最后一口白酒的滋味,才对邹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