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恭牙关紧绷,说道:“你出身武将世家,蒙受皇恩,得了武定郡主之名。就要按照军规来论处!轻车都尉,你告诉她,三错合一,是多少军棍!”
魏崇军眉心紧锁,跪地说道:“父王……”
“说!多少军棍!”
魏崇军牙关绷了绷,说道:“枉顾国之法度,私用便利达到自己的目的,瞒而不报。杖八十。私自擅离职守,未引起军机延误的重大影响,杖二十。触犯军规国法,丝毫无悔过之意的,杖八十。总共……杖一百八十军棍。”
魏家军军营里的将士听罢,不由得都倒吸一口气。别说是个水灵灵的姑娘了。就是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儿,一百八十军棍下去,命都没有了。
“可是,将军!武定郡主好歹救出了魏百户。怎么也能将功补过了吧!”魏崇忠焦急地说道。
魏崇军和魏崇忠是知道的,魏长恭在军营里,向来是说一不二。于是,魏崇军在给魏召南开罪。而魏崇忠,便赶忙给魏召南使眼色。示意她说些软话。
谁知,魏召南沉着脸,并不认为自己错了。说道:“早先,女儿便叮嘱了父王,让父王提醒朝廷。结果,发生洪灾,朝廷做的不好,才导致了常乐候敢使人截粮。我抢回来的粮食,全部都给了难民,让百姓得以活下去。女儿有什么错!女儿无错!”
“放肆!”魏长恭虎目圆瞪,直接喝道:“来人!给武定郡主上军棍!”
魏崇军赶忙再度跪下,说道:“父王!论功抵过,小妹也算是救了大妹妹和一众魏家军将士,足以抵消一百二十军棍了。”
魏长恭眯了眯眼,说道:“那是她的功劳吗?那是……”
“抵消一百军棍,打到她知错为止!”
魏崇忠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赶忙也跪下道:“父王!小妹身体虚弱,她……”
魏崇军拉了一把魏崇忠,魏崇忠这才反应奇快地说道:“父王!小妹纵使是有错,可她还是策划了周密的法子,将二百人带出了蛮荒之地,这也算是一件功劳。”
魏崇军也说道:“父王!小妹将大妹妹救回来,也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可以向蛮荒之地出兵。小妹妹能找到他们的基地,定然还能告诉我们很多其他的有用的消息。如此将功抵过……”
魏长恭抬手,说道:“好!就将这些功劳都算作武定郡主的身上,总共抵消一百四十军棍,若是谁还求情。每求情一句,就给她加十军棍!”
魏崇军眉心紧锁,抿着唇。魏崇忠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魏召南被架到了长凳上,她一声不吭地趴在长凳上,也不求饶。
魏崇军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而魏崇忠搓着手,对魏召南低声说道:“快点跟父亲认错!触犯军规国法,明确知错,有悔意的可以再减免二十军棍!”
魏召南把头偏向一边,说道:“我没错!”
魏长恭见状,说道:“按照平时的军棍打!谁放水,就一同受罚!克扣一年的军饷!”
魏崇军和魏崇忠盯着两个手执军棍的人,却被魏长恭说道:“你们两个!在那站着当门神吗?还不快去把魏百户安置到医馆?”
魏崇军和魏崇忠皱了皱眉,这才拱手领命下去。
魏召南趴在长凳上,军棍一棍一棍地重重落下,魏召南眼圈的泪花一圈一圈地转。但她硬是憋着,不让它们落下来。魏召南死死的咬着牙,又疼又委屈,但是她就是不哭闹。硬生生地挨着军棍。
魏崇忠拉了魏崇军的袖子一下,说道:“大哥!你也不劝劝爹!”
魏崇军摇摇头,说道:“爹这回是气得狠了。劝也无用。”
魏崇忠眉心紧锁,问道:“我就不明白了,小妹能救回来大妹妹,放在谁家,那不是好事一桩?爹从来不舍得对小妹说重话,今日这是怎么了?”
魏崇军叹了口气说道:“爹罗列的那几桩错处,你是一句也没听吗?”
魏崇忠抿了抿唇,说道:“可是……”
“可什么是?爹疼小妹,那是疼小妹的事情。但是,小妹因为仗着自己是郡主,有便利条件。就瞎胡闹,破坏国家法度,爹肯定是无法姑息的。”魏崇军说道。
魏崇忠据理力争道:“可是四皇子不也参与了?陛下都没有罚四皇子!”
魏崇军看了一眼魏崇忠说道:“有的父母,还包庇自己杀人越货的孩子呢。你觉得,咱爹会是那种父母吗?”
魏崇忠又抿了抿唇,说道:“可是……”
魏崇军摇了摇头,说道:“爹是怕小妹现在就利用自己的身份,无视法度,把我们一家的利益放置在国法之上。若是不严加管教,将来铸成大错。而且,若是爹自己不罚,早晚别人也会拿这件事攻讦(jie)小妹。你就别可是了,我们还是快些去把玉儿送去医馆,再多要一些跌打损伤的药吧。珠珠这回,恐怕两三个月下不了床了。”
魏崇忠回头看了一眼校场,有些埋怨地说道:“真不可爱!我要是小妹,就哭天喊地的大嚎!让爹心疼死!”
魏崇军翻了魏崇忠一眼,说道:“并不是所有的时刻,都适用会哭的孩子有奶喝!”
魏长恭坐在台上,指节都捏的泛白了。魏召南额头上的汗水划过眼睛,带着泪花砸在土壤里。但是,她就是不喊,死死地咬着牙关,牙龈酸疼的都失去了知觉。
魏长恭双眼通红地看着轮着军棍地人,两位小将额头都是汗。方才吓得打的重了,感觉自己都快被魏将军的眼神杀死了。
魏召南挨完军棍,魏长恭问道:“知错了吗?”
魏召南闭着眼睛不说话。她不服,她还是觉得自己没错。
魏长恭微微皱眉,抬了抬手,让军医将魏召南抬了出去。
魏召南一直忍着痛,没有昏厥。可是,在医者请来的老妈子给她上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疼昏了过去。
翌日晌午,魏召南再度醒来的时候,发现旁边还躺着一个人。
“万俟晏?”魏召南沙哑的嗓音,艰难地说道。
万俟晏虚弱的不像话,小麦色的皮肤蒙了一层病态的灰色,嘴唇也是干裂地灰青。
“我一直坚持等你醒来,为的就是……就是想告诉你。”万俟晏竭尽全力地说道。
魏召南总感觉万俟晏的蛊毒症状严重了,这种毒,她没有涉猎。并不懂怎么处理,她只能尽快写信给鬼医王晰。
魏召南赶忙宽慰万俟晏,说道:“你放宽心,你慢慢说就是。”
万俟晏扯起一抹笑,说道:“我感觉我自己快撑不住了。我知道的。如果真如那个下毒的人说的那样,只有一颗解药在宫里。你就……你就给你姐姐吃。”
魏召南张了张嘴,她说道:“不会的。怎么可能只有一颗解药。我一会儿就写信给我师傅。我师傅很厉害的。我师伯还是神医谷的周神医呢!只要能看见解药,也能辨别出解药的方子,再做一颗就是了。”
万俟晏摇摇头,说道:“你父王他们,准备明日就护送你姐姐和我回太雍。如果真的只有一颗解药,你就求来给你姐姐吃。我没事的。我就等你师傅和师伯研究出来别的法子,再说也不迟。”
魏召南眼角泛泪,说道:“不会有事的。我师傅和师伯都很厉害的。绝不会有事的。”
万俟晏忽然拉住了魏召南的手,说道:“我怕我以后没有机会了。我句话想跟你说。”
魏召南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万俟晏便说道:“你不必有心理负担,我喜欢你,不想成为你的心理负担。我是擅自离开太雍的,到时候,应该不会连累旁人。我出太雍时候,就已经修书一封,说是自己想去游玩。所以,你不必忧心。你别哭,听路妈妈说,你挨军棍都没有哭喊。我舍不得你哭,你哭,我会比你还难过的。”
魏召南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害怕。
万一真的只有一颗解毒的药,她该怎么办?原本,她之前就没想过这个问题。或者说,她潜意识里,想的就是给魏召卉吃。可现在,她有些害怕。
她害怕真的要她来做抉择,她也害怕万俟晏真的救不回来了。
万俟晏说完,便虚弱地说道:“你好好养伤。我会修书一封给大周圣上,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告诉你我的想法,是知道我可能接下来都会昏昏沉沉地无法再和你说话。我希望你先救你姐姐,是因为我和你一样相信你师傅和师伯。大不了,我就让你救我,你一定会为了我拼尽全力的吧。”
魏召南点点头,说道:“会的。你不要这样说!也许他是危言耸听的!那个糟老头子,一看就是个坏人,这世界上的药,哪来的独一颗呢。他肯定是胡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