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翌日皇甫柳辉吐得一塌糊涂,他整个人的状态,好似久病的枯槁老人。周思尧去看过之后,眉心紧锁,说道:“你必须调养三日,才能进行剜掉毒肉的治疗。你现在的状况,若是强行治疗,我怕你恢复不了,反而伤口无法愈合,导致皮肉腐坏。”
皇甫柳辉抿了抿唇,有些怒意地说道:“你是医者,难道不知道我的身体状况吗?为何还要我吃这些东西,让我消化不了,吐得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周思尧沉默了片刻,看着皇甫柳辉说道:“你们两边的人,都催我尽快给你治疗。若是我一开口,便要让你调养。你们信吗?况且,我给你诊脉的时候,只能感觉到你有些因为梦魇困扰,导致心悸忧思,稍微影响了体质。我也详尽的询问过你,你说你没有胃寒,和积累的劳损。”
“医者是望、闻、问、切。你认为医者为什么要问呢?望和闻,只能从表面推测你是否受到过什么常年错误生活习惯,导致的病灶在体内隐藏。所以,医者才必须要问。可是,你确定,你给我说的都是实情吗?”
“若是实情,你本不应该呕吐才是。”
皇甫柳辉被周思尧一句话噎住了,他有身为皇室宗亲的骄傲。他的爷爷,是大周传奇的千年不遇的英才皇帝。他怎么可能告诉周思尧,他被月氏国俘虏,结果过了一、两年猪狗不如,啃食草根的生活?
所以,他没有说实情。也许,这真的影响了周思尧的诊脉?
皇甫柳辉眉心紧锁,又叹了口气,说道:“许是我疏忽了,曾经年少时,粗心大意,是有过一段时间不好的饮食习惯。没有放在心上,便没有如实说。”
周思尧也不再咄咄逼人,而是坐下来给皇甫柳辉诊脉,说道:“毒素还在慢慢扩散,但是没有办法。这件事情,急不得。你必须调养几天,否则治疗过程中,你可能就会导致心悸。治疗之后,身体承受不住元气的损伤,而亏损太过,身体无法及时补上日常所需的元气能量。”
皇甫柳辉皱了皱眉,看向跟着周思尧来的禄王手下。他抿了抿唇,说道:“那就调养几日吧。但是,我天天喝薏米粥,说是能治疗,改善梦魇的症状。可是,并没有任何效果。不知小周神医,有没有办法?”
周思尧微微蹙眉,说道:“薏米粥是治疗梦魇。可是,你这是毒素导致的损伤神经,和一般的梦魇症状不同。我这里可以给你开一剂解毒又温补的药。可是,每日睡前吃一贴就行。这个药不宜多吃久吃。”
皇甫柳辉心下有不解,便直接问道:“既然是可以改善,又能解毒,又滋补的好药。为何不让我多吃,久吃?”
周思尧叹了口气,坐下来,说道:“这里面含有一些让人容易产生依赖的药草。若是阁下多吃,久吃,就容易产生依赖。但是,你的毒素,早晚有拔除的一日。那时候,你还依赖这些药草,就不是有益了。而是对身心,都会造成巨大的伤害。”
皇甫柳辉恍然,他知道有些药草,确实有这样的功效。于是,这才略略安心。
周思尧知道皇甫柳辉多疑,故而很耐心的回答了他的问题。
周思尧还非常友好地叮嘱道:“这几味药,一定不要多放,否则造成了依赖,会砸了我的招牌。”
皇甫柳辉不由得心底冷笑,周思尧虽然是一届小有名气的医者。可是,他既然来了,想要全身而退,自然是不可能了。最多,就是将来被禄王,或者是他收入麾下。砸不砸招牌的事情,他真的是想多了。
但是,皇甫柳辉抬眼看了一下跟着周思尧来的人,让自己的人接过药方,说道:“多谢小周神医了。”
周思尧摆了摆手,便告辞了。
又过了两日,周思尧明显有些焦虑了。皇甫弘皓明日就要走马上任,奔赴银矿之地,查询银矿案了!可是,依然没有任何人,来搭救他。
周思尧不由得有些紧张。难道是皇甫弘皓当初派来跟着暗中护送他的人,全军覆没了?这才导致他被俘虏的?
不会吧!周思尧心底哭唧唧地自怨自艾了起来:当初我就不该来!我一个文弱医者,啥也不会,连像小师妹那样防身的技能,都没有。我讲什么道义,为了皇甫弘皓巴巴儿的跑上来?结果,这下惨了!
就在周思尧心底哭爹喊娘,表面上专心磨药的时候,一伙人冲了进来。和院子里看守周思尧的人拼杀了起来。
周思尧吓得想往里躲,可是又一想,他是要逃跑的呀!不过,他看见这刀光剑影,赶忙又怂了。就在他想往屋子里钻的时候,一个人拽着他,便往门口走。
守着周思尧的人,秉承着,宁可让周思尧死在这里,也不能被救走的法则,一刀刀,一剑剑,狠狠地向周思尧招呼而来。
要救走周思尧的人,似乎也不介意周思尧受点儿伤。但凡是致命的攻击,他都拦截抵挡了去。可是,不致命的伤,便让周思尧生生受了去。
你只能听到,这个院子里,除了刀剑“铿锵乒乓”的声音之外,一直有一个跑调如杀猪般哀嚎的男高音,不停地在那尖叫。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抢到了周思尧的人,拎着周思尧的后脖颈,便顺利冲出了重围,逃跑了。
看守周思尧的人,不敢放肆的去追。毕竟他们在大周,毕竟他们的身份见不得光,故而他们也匆匆放弃了这一处藏身的窝点,赶忙离开了。
禄王怀疑是皇甫柳辉自导自演的事情。而皇甫柳辉却怀疑禄王是不想让他得到医治。
但是,“父子”两人,却坐在一起,露出了愁容。
一个,说道:“这些人,恐怕是大周的人!应该是皇甫弘皓的人。”
禄王见皇甫柳辉不为所动,便继续说道:“魏召南是周思尧的同门小师妹。她肯定央求皇甫弘皓护送周思尧了。但是,他们发现为父派去劫走周思尧的人,就顺便想着,顺藤摸瓜来找我们的藏身之地。”
另一个一挑眉,便提出了一个疑问:“那,为何他们没有让官兵直接去把周思尧救走。而是派了不知名的什么蒙面人?”
禄王也看向皇甫柳辉,平静地说道:“这也是为父感到困惑的地方啊!”
皇甫柳辉差点被禄王气个倒仰!
皇甫柳辉心道:我马上就快死了!就算你要为你儿子静南王铺路,可是!你想过你在草原上这么些年,是谁陪在你身边的吗?你竟然如此不顾念义父子的情分!我只想活下去!让我活下去,你都不允许吗?
皇甫柳辉不敢质问禄王,因为他没有资本跟禄王呛声。但是,现在,他眼里其他的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唯一最紧要的,是他的命!
禄王也不由得心底嘀咕,究竟是皇甫柳辉真的背着他,偷偷摸摸地豢养了死士,把周思尧劫走了。还是皇甫弘皓出的手?
若是他不走好这步棋,会不会失去皇甫柳辉的忠心?
可是,禄王想了想,皇甫柳辉对他来说,似乎,已经利用到头了。好像,没什么可以再帮他的了。
若是皇甫柳辉敢背叛他,杀了就是了。
周思尧被带到了另一处小院,周围都是卖艺为生的小贩院落。他被堵着嘴,放到了土炕上。
皇甫弘皓从阴暗地角落走了出来,拱了拱手,说道:“二哥。”
周思尧凤眸圆瞪,恨不能用目光杀死皇甫弘皓。
皇甫弘皓赶忙抬手,说道:“二哥勿恼,我来迟了,实在是因为这几日走不开。”
周思尧用眼睛示意,让皇甫弘皓扯掉塞在他嘴里的布团。
皇甫弘皓便走上前去,亲自扯掉了布团。
周思尧眉心紧锁,也不大呼小叫,对彭三九说道:“拿医药箱来。”
皇甫弘皓刚要开口,周思尧摆了摆手,说道:“皇甫弘皓!你这个混球!你千万祈祷,再不要生病。等你落入我手中,今日种种,我定然让你好生品尝。”
就在周思尧咬牙切齿地说罢之后,魏召南从院子里走了进来,阴恻恻地说道:“是吗?师兄。有一件事,我还没给弘皓说呢!但是吧,今日的主意,是我出的呢!师兄若是要怪,便怪小师妹我吧!”
嗯?什么事!什么事我不知道!皇甫弘皓一双邪魅的眸子,来回来去地打量魏召南和周思尧!
周思尧立刻就蔫儿了。赶忙好声好气地说道:“原来是小师妹啊!师兄知道小师妹为了大周的良苦用心!既然是为了大周!那师兄便不好再过多计较了!师兄理应学习小师妹,心怀家国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