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上清观山门前,水魃遁走,僵尸新娘们牺牲自我,将上清观剑阵拦下。
所有新娘俱都斩作碎片。
上清观清幽飘香的仙家妙处,顿作臭气熏天,那是僵尸新娘们腐烂衰朽的恶臭,无数年积压的尸臭猛然爆发。
“呕!”
正在打扫战场的年轻弟子们,纵使是拿帕子捂住鼻子,这股臭出境界的恶臭亦是直往鼻子里钻。
臭,臭到家了。
有外出游历经验的弟子们尚且强行压制住胃海翻涌,但那些年轻弟子们却是实在忍受不了,纷纷俯身狂呕。
本来便已是尸臭连天,再加上这呕出之物的刺鼻气味,上清观门前顿时变作一片臭到巅峰。
怎一个臭字了得。
有一个弟子呕得厉害,酸水都倒尽了,这才舒服了些,待他直起腰来,眼角余光不经意间一瞥。
愣住了。
那远处,有一座巍峨的殿宇孤零零……飘走了?
上清观弟子立刻大叫道:“不好了,你们快看!”
立时,所有人的目光俱都转移。
然后,是一片呆滞的脸。
“那是……丹药堂!”有人犹豫片刻,猜测道。
顿时,人群里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紧接着,正在安排弟子们收敛残骸的风雷二老,亦是寻声望来。
“糟了!”
两人对视一眼,只觉得不妙,飞也似来到岸边,跃入一座小舟。
“滚开!”
两人焦急之下,直接将船上弟子赶走,然后抬手便将束缚船只的铁链劈断。
“风长老,看你的了!”雷长老催促道。
风长老点头道:“放心吧。”
再然后,风长老飞快来到船尾,扎马步,运气功。
倏忽间,空气被风长老吸入肚腹,以致于风长老枯槁的身子转瞬间变作了鼓鼓囊囊的胖子。
空气被吸走的太快,以致于旁边空气补充过来之时,竟是刮起了一阵小旋风。
“呼!”
风长老仿佛已然到了极限,嘴巴长得尤为恐怖,几乎都快咧到耳根处。
须臾。
无穷压缩到极点的空气,猛然间从风长老嘴巴之中吐出,恰似一阵气炮炸响。
只听得虎虎风啸之声,靠近岸边的弟子们,稍微实力低微一些,不由得被震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
船儿恰似离弦之箭,风驰电掣而去,带起一道飞溅浪花的迹线。
以风雷二老的实力,自然足以踏波逐浪,然而他们依旧坐船而去,原因说来也奇妙,根子就出在这活水之上。
从远山冰雪融化而来的澄清之水,好处多多,但也有不小的坏处,便是其冰寒刺骨,等闲之人难以承受。
无论是从水里游,亦或是从水面踏过,这古怪的水无时无刻都在侵袭削弱修士的身体,上清观所有人等无一例外。
风雷二老已经在上清观住了许多年,修炼之时,从这汪活水之中得到无数惠泽,但是反过来说,亦是留下了病根。
沈愚山泅渡水中或许能撑个一时半刻,但若是风雷二老落水,只怕一盏茶的功夫,便要被削弱数层的功力。
这汪活水对上清观益处多多,但物极必反,这般是顶大的坏处。
当然,凡事无绝对,正是因为这汪活水的古怪,上清观将门派依山傍水建在此处,才能反过来利用这汪活水,防备敌人。
沈愚山不明底细,便着了此道,原本他早已经游入水中,逃之夭夭,何须等到现在?
这下可好了,丹药堂一座楼阁殿宇,巍峨庞大,即便是远在岸边的上清观众人,亦是瞧了个清清楚楚。
风雷二老逐渐接近中。
远处,上清观众弟子亦是纷纷寻找船只,浩浩荡荡驾着船儿。
沈愚山立足于漂流的楼阁殿宇门前,眼见已经被众人发现,索性直觉跃上屋檐,凭空眺望。
但见,水面之上有淡淡薄雾凝而不散,薄雾之中千帆竞渡,壮观至极。
沈愚山将水面形势一览无遗,但反过来,驾着船儿而来的众人亦是将少年看了个分明。
“那是谁,斗笠道袍,不像是我上清观弟子?”
“自然不是,罢了,追上去捉住再说!”
水面之中终年不散的薄雾,将一切事物遮掩得朦朦胧胧,上清观众修士可没有沈愚山的烛龙目,只能隐隐约约看个模糊。
然而,飞一般迅速接近的风雷二老,随着渐行渐近,却是看了个清楚。
“一个少年?”
风雷二老彼此对视一眼,俱是勾起一抹残忍的狞笑。
“小心这些,必然暗处埋伏着杀招。”
风雷二老隐隐间觉得那少年与行尸作乱之事脱不了干系,但想必暗处一定隐藏着更强的人物,将这少年摆在明面上,让他们松懈戒备,然后趁机不备杀出。
哼。
我风雷二老岂能轻易叫你如愿。
看我破你计策!
风雷二老是多年的老交情,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彼此便能了解对方的心意。
两人各自打了个眼色。
风长老微微收起嘴巴,风啸渐渐低沉,船儿亦是慢慢减速。
雷长老站在船头,双手高高抬起,掌心之中有灵元涌动,滚成一颗浑圆的气团,电芒嗤嗤闪烁明灭,萦绕着淡淡的毁灭气息。
“喝!”
雷长老大喝一声,手腕一抖,电芒气团便被甩了出去。
电芒气团蕴含的力量很强大,任谁也能感受得到,但是强大的力量,匹配的却是缓慢至极的速度。
电芒气团慢悠悠而来。
沈愚山横移身体,轻而易举便躲了开去。
“轰!”
华盖屋檐顷刻间炸掉过半,沈愚山舞动长剑,剑影在身前舞出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炸开的碎石瓦片尽数拦下。
雷长老深深喘了几口气,显然这威力极强的电芒气团,对他而言损耗不小。
“小子,你家大人躲在何处,快快现身吧!”雷长老高声叫道。
沈愚山坠落地面,闻言怔住了。
“我家大人?”
这时,雷长老见没有动静,又道:“你不必欺瞒了,你区区少年怎么挑动如此大战,必然有你家大人做主,快快现身吧!”
顿时。
沈愚山笑了。
他估算了一下水流速度,心道:“这老头儿自作聪明,我何必顺其心思,假意与他拖延一番,等到远远离开上清观,是战是逃,周旋的余地便大了许多。”
于是。
沈愚山高声应喝道:“我家大人说了,你的电芒不够炸不够烈,叫我对付你,无须他老人家出手。”
话音刚落,众人皆惊。
落后远远的许多船只之上,上清观弟子们纷纷议论开来。
“这少年口气好大,究竟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啊,难道丹药堂里果真藏着一位厉害的老人家?”
众弟子们有些惶恐,单单那水魃行尸已然吃不消了,这隐藏于幕后的强者老人,又岂是他们这一众寻常弟子能招惹的。
仿佛是心心相印一般,众多船只的速度渐渐缓慢了下来,谁也不愿意冲到前头。
说话的功夫,沈愚山欣然发现,他又飘得远了一些。
风雷二老亦是不敢有所动作,人活得越老反倒越谨慎,能出动一尊水魃的势力,尤其是好相与的。
藏匿于沈愚山怀里的杨醉,脑袋有些懵。
敢情你们上清观如此之萎靡,我家徒儿胡口乱说几句,你们居然就被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