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古仙剑派没有为难沈愚山。
青衫道人忙着处理上清观带来的余波,青衣姑姑自那日之后,与掌门师弟闹崩了,躲在紫竹峰清修。
趁此空暇之机,铁心兰带着沈愚山游览古仙剑派。
古仙剑派的选址确实不错,此处不仅易守难攻,更难得的是别有几分幽远恬静,不愧是七派联席魁首的山门驻地。
这一日。
铁心兰笑道:“相公,今日我们下山去,采买些婚礼用的东西吧。”
沈愚山点点头:“你做主就好。”
两人并肩走过吊桥,施施然往山下走去。
谁料,在山门进出口之处,却有严密把守,将两人拦阻了下来。
铁心兰微微愠怒道:“什么时候古仙剑派连自己弟子都要阻拦行动了?”
领头弟子道:“是青罡道长新立的规矩。”
铁心兰蹙眉道:“我是去山下采买婚礼用品,这你也要拦?”
领头弟子指着沈愚山,摇头道:“你自然可以去,但他必须留下。”
铁心兰大怒道:“这是什么道理!”
沈愚山走上前来,劝道:“心兰不必与他们多费口舌,既然如此,心兰你自己去吧,我回紫竹峰了。”
说罢,沈愚山挥挥手,自顾自的走了。
然而,
少年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隐隐感觉到,古仙剑派已然在限制他的行动,他在山门之内随意走动没关系,但是想要下山,那就绝对不准通行。
抬头。
沈愚山瞭望偌大的古仙剑派,拜这几日游览所赐,沈愚山对古仙剑派的地势已经有许多了解,除非是神通境能踏空而行,否则绝对没有逃走的可能。
低头。
吊桥之下的万丈深渊,跳下去,唯有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平视前方。
沈愚山深深吐一口气,紧锁眉头。
走到紫竹峰的吊桥入口处,已经修葺好的守关小屋里忽然走出一个人。
“青罡道长。”沈愚山深锁的眉头抚平了去,步履从容走了过去。
青罡道长诧异道:“你倒是沉得住气。”
沈愚山淡然笑道:“我听过一句话,输人不输阵。”
闻言,青罡道长哈哈大笑:“好一个输人不输阵,然而我古仙剑派的阵势,你难道就不怕吗?”
沈愚山平静道:“自然是怕,但怕有什么用。”
“罢了,我事务繁忙,就不与你打禅机了,我是代掌门师兄而来,想必这几日你考虑得差不多了吧。”青罡道长挥了挥袖袍。
沈愚山凝视道:“我还是那句话,云青空所说的什么宝物,我没有,不信的话,你们大可以搜身。”
青罡道长却道:
“我也是那句话,云青空此人极度聪明,他都要逃跑了,却肯冒着风险来抓你,宝物必然是有的。”
“实话告诉你吧,掌门师兄的做法我也看不惯,但我不得不违心来压迫你,弱肉强食,本就是自然法则,你若是肯交出来,还是我古仙剑派的乘龙快婿。”
“况且,我掌门师兄已进阶神通境数年,但是真实战力却与神通境差距甚大,你也看到了,同样是神通境强者,辟火天王那是何等狂妄跋扈。”
“你若是肯把宝物交出来,我掌门师兄实力大大精进,那么古仙剑派便能在七派联席之内把持更多权柄,古仙剑派愈发昌盛,一荣俱荣,连带之下,你亦是能得到不少恩惠。”
沈愚山缓缓摇头,笑而不语。
青罡道人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枉我好心好意劝你,既然你不领情,那便算了,下次就让我掌门师兄亲自与你谈。”
然后,又换了个口气,道:
“宝物你不肯交,我们也拿你没办法,看在大师姐的面子上,谁也不会为难你,你就在古仙剑派里好好待着吧,外面的花花世界从此就与你绝缘了,三年五年,我掌门师兄等得起。”
“你,好自为之。”
话落,青罡道人转身离开,毫不拖泥带水。
依旧久久驻足原地的沈愚山,脸色却是愈发阴沉几分,看来这些所谓的掌门皆是一路货色,云青空觊觎他的宝物,青衫道人亦然。
收敛起不愉快的心情,沈愚山踏上吊桥,身影消失在茫茫紫竹林。
……
……
回到莱芜小院。
沈愚山坐在廊下的藤椅里,静静的望着竹海,神游天外。
“我能躲在幽冥天井里,可这里是古仙剑派,无论等多久,我依旧走不脱。”
沈愚山顿时觉得头痛无比,幽冥天井好处多多,但也有不少的缺点,他自然可以躲在里面,但是幽冥天井的时空节点却不会移动,出来时还是在古仙剑派之内。
而且,幽冥天井之内无法留存灵元,也就是说他躲在幽冥天井无论多久,无法修炼之下,实力便永远不得寸进,这对他而言很不利。
沈愚山思索了许多办法,他或许能躲在幽冥天井数个月,乃至一整年,然后古仙剑派找不到他,以为他已经逃之夭夭了,慢慢便会懈怠下来,他或许可以趁机逃走。
然而,沈愚山立刻又把这个想法抹去了。
因为,他已经考察过古仙剑派的布置了,解剑峰、青石峰、断桥峰,天柱峰,重楼峰,紫竹峰,每一座峰皆是一道关卡,即便古仙剑派防守再松懈,他逃出去的可能性也很渺茫。
遇事不决,问师父。
沈愚山轻轻捶打胸口,在心中低声呼唤:“师父。”
然而,杨醉却是罕见的没有回应。
沈愚山沉吟片刻,很快想了起来,这些日子沈愚山在古仙剑派没遇到什么危险,天天与铁心兰耳鬓厮磨,师父杨醉无聊至极,每日喝得酩酊大醉,躲在幽冥天井里面睡大觉。
于是,沈愚山低声喝道:“喝令,临渊。”
刹那间,无数涌来的白雾将少年裹起,轰然炸开,沈愚山已然消失不见。
下一瞬,沈愚山已经身在幽冥天井之中。
好像嗅到了人肉的味道,幽冥天井之内关押的妖魔鬼怪们嘶吼不已,张牙舞爪,猖狂至极,甚至连沈愚山这个幽冥天井主人都好像不放在眼里了。
沈愚山下意识揉了揉耳朵,他隐隐察觉到,与上一次进入幽冥天井的时候相比,妖魔鬼怪们的嘶吼声变得更大,精气神也更足了。
然后,沈愚山找到了师父杨醉,他正坐在自己腐烂尸骸的头顶上。
杨醉沉声道:“徒儿,你是否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
闻言,沈愚山怔道:“师父何出此言?”
“你自己看!”杨醉一指沈愚山身后。
沈愚山转过身,瞳孔猛然一缩。
只见,身后的黑。岩铁索俱都浮现了裂痕,在眺望远处,却是见功德云愈发稀薄。
“这是……”沈愚山心头大震。
杨醉说道:“我已经询问过老乌龟了,这里就数他住的时间最长,他曾听过幽冥天井前几任主人无意提起过,幽冥天井的存在,必须是善行助长、恶业消亡。”
“也就是说,幽冥天井此刻发生的崩坏之象,是因为我做了坏事?”沈愚山喃喃道。
杨醉点头说:“没错,你仔细想想,你这几天在外面可曾做过什么坏事。”
沈愚山沉默了下来,良久,他忽然抬头,不敢置信道:“难道是云青空!”
“云青空?这是什么意思?”杨醉追问道。
于是,沈愚山便把他与铁心兰假扮云青空,杀了徐长远的事情仔细讲了。
杨醉皱眉道:“按你的说法,徐长远曾经谋害过你,云青空更是邪恶之徒,对付这两人,理应是替天行道,幽冥天井怎么反倒出现这样的古怪现象?”
沈愚山愤恨的一拳砸在黑。岩之上,怒骂道:“善恶不分,什么狗屁的宝物!”
杨醉摆摆手,道:“由此看来,这功德云也不是那么好挣的,若是一不小心搞错了,反而会坏事,你下次做事之前,还是多多仔细考量吧。”
然而事实就是,沈愚山与杨醉的猜测全然错误,幽冥天井之所以出现如此怪异现象,便是乌照子的死亡。
乌照子此人虽然愚蠢,却是难得的正直之人,甚至在七派联席所有弟子之中,乌照子都算得上是特别稀少的良善之人,正是沈愚山怂恿他去质问云青空,害得他被云青空活活吸干。
故此,幽冥天井这才出现了这等怪异之象,然而沈愚山与杨醉却并不知情,只能在今后的行事之中,更加谨慎一些。
紧接着,沈愚山回过身来,将古仙剑派觊觎他宝物的事情仔细讲了。
杨醉沉吟道:“这里与黑风洞不一样,古仙剑派山门之内到处都是符箓法阵,我的神念受到的干扰太多。”
闻言,沈愚山叹息一口气:“看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对了,你看这稷国学院什么地方?”沈愚山取出辟火天王送给他的信。
杨醉没有看信,径直问道:“是谁给你的?”
“辟火天王所给,龙头大王的首级原本应该换来神通卷轴,结果他反悔了,给了我这封推荐信代替。”
杨醉笑道:“这是自然的,把神通卷轴给你,谁也不舍得。”
沈愚山遗憾道:“徒儿自然知道辟火天王是在画大饼,但还是觉得可惜。”
“接着。”杨醉忽然一抬指,便有一物落入沈愚山的手中。
沈愚山凝目望去,陡然一惊,这是神通卷轴!
“这是一道剑神通,我从一个断臂修士那里得来的,此人双臂尽断,突发奇想,想出了这道神通。”
沈愚山愕然道:“双臂尽断还能使剑?”
“哈哈哈,有趣就有趣在这里,这道剑技神通乃是用嘴巴激发出来,张口吞入天地伟力,凝结成一柄通天大剑,一旦祭出,威力非常之强。”
“而且,这道神通有个很奇特的地方,便是不仅仅神通境能修习,斩妖境亦能使用,只不过威力会弱了很多,对你正合适。”
谁能想到,能让辟火天王出尔反尔的神通卷轴,能让青衫道人、云青空这样的仙阀掌门趋之若鹜的神通卷轴,沈愚山却是如此轻易便能得到,这都是命啊。
沈愚山毫不客气将神通卷轴收入囊中,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
这时,杨醉将辟火天王的推荐信抛了回来,道:“至于这稷国学院,不过是一群避世之人的安乐窝,消磨斗志,你不必放在心上。”
沈愚山还想仔细追问,却是见到角落里的木桶快溢出来了,立时道:“外面的天快黑了,我得出去了,否则心兰找不到我,会闹出大乱子的。”
“去吧。”杨醉摆摆手,闭目养神起来。
沈愚山立刻回到莱芜小院,天色已是昏晚,他找遍莱芜小院以及附近铁心兰常去的地方,却是没有发现铁心兰的踪影。
按照往常的时候,此刻铁心兰应该回来给他准备晚膳了。
正当沈愚山踌躇之时,铁心兰忽然从后山而来。
沈愚山忙上前,奇怪道:“你去后山做什么?”
铁心兰晃了晃手里的菜篮子,菜篮子里满是翠绿的野菜果子。
“你饿了吧,我去做饭了。”铁心兰笑道。
“我帮你。”沈愚山紧跟上去。
在厨房里,沈愚山淘米洗菜,铁心兰熟练的切菜翻炒,不多时,满室皆香。
铁心兰一边撒盐,一边不经心道:“大约两日后,我们便要举行婚礼了。”
沈愚山讶异道:“古仙剑派还肯让你嫁给我?”
铁心兰回眸笑道:“无论青衫道人怎么做怎么想,我师父还是支持咱们的。”
两人皆是沉默了下来。
吃过饭,洗漱歇息。
两日之后,婚礼如期举行。
确实如青衣姑姑所言,婚礼之盛大,乃是近些年难得一见的热闹。
不消说古仙剑派所有人悉数到场,七派联席各派掌门长老亦是出席,见证这对少年少女的结合。
沈愚山与铁心兰,确实走过了不少的曲折,但是终于,两人还是走到了一起。
拜堂。
宴客。
敬酒。
一应诸事繁杂,沈愚山轻松应对,毕竟他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
在新夫妻向宾客们敬酒之时,古仙剑派几位长辈颇有深意的勉励几句。
青衣姑姑说道:“从今天起,你也算是古仙剑派的弟子,更是我半个弟子,有困难记得找我。”
青衣姑姑说话时,特意拿目光瞥了眼青衫道人。
青衫道人面带微笑,沈愚山身上的宝物他是一定要拿的,修士们对强大力量的追求永无止境,同时也不择手段。
若非青衣姑姑对古仙剑派尤为重要,今天这场婚礼根本不会举办,甚至一直死犟着的沈愚山,更是会被关入地牢狠狠拷问。
不过,青衫道人性子磨炼得很有耐心,他熬得起,他更知道少年人通常是没有耐心的,沈愚山一定会向他屈服。
“你们小夫妻快回去洞房吧,这里有师父我照看着。”青衣姑姑催促道。
沈愚山谢过,便有牵着铁心兰的手离开。
突然,铁心兰转过身来,对着青衣姑姑躬身道:“师父,徒儿今日对不起师父了。”
此话一出,青衫道人颇觉得古怪,咂摸咂摸,却又不明所以。
然而,青衣姑姑却是笑道:“你这傻孩子,这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你又不是嫁出去,而是我紫竹峰招赘女婿,你还是师父的徒儿,快回去吧。”
“对了,你们待会儿小两口亲热的时候收敛着点,我们几个老不修还要去闹洞房呢。”青衣姑姑在身后大笑。
接下来,沈愚山与铁心兰手牵手走过吊桥,穿过茫茫紫竹林,回到了莱芜小院。
布置一新的莱芜小院之内,大红的灯笼,大喜的窗花,大朵的红绫,喜庆至极。
在这样的大喜日子里,沈愚山不由得暂时抛却了烦恼,一心一意给予铁心兰一个难忘的美好回忆。
婚礼,对于女儿家的很重要,一生唯有一次而已。
沈愚山牵着铁心兰坐到床沿,掀开红盖头,一个美丽而又娇羞的少女忽然跃入眼帘。
红烛灯光下,少女微微低着头,脸畔红润,不知是灯光的缘故,还是新娘特有的羞涩。
沈愚山走到小桌边,倒了两杯酒,又走了回来。
铁心兰顺从的接过酒杯,两人交颈而饮。
待分开之时,铁心兰的脸愈发红透,酒不醉人,人自醉也。
沈愚山低下头,指尖拂过鸳鸯枕,五子登科被,铺满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不由得感激道:“这些都是你准备的,辛苦了。”
铁心兰笑着摇摇头。
沈愚山双手将少女搂进怀里,正准备周公之礼,铁心兰却是站了起来,拉着沈愚山往外走。
沈愚山能从铁心兰握着的手感受到对方的坚持,顺从的随她而去。
两人渐行渐远,很快来到后山。
沈愚山惊讶了一下,只见有一架巨大风筝从木屋里拖了出来,正放在悬崖之上。
铁心兰拉着沈愚山走到风筝下挂着的吊篮处,不舍道:“相公,你逃走吧。”
顿时,沈愚山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天以来,古仙剑派隐隐将他看管起来,青衫道人逼迫他交出宝物,铁心兰都记在心里,她不说话,却把所有事情都替他做好了。
“心兰,你和我一起走吧。”沈愚山感动道。
铁心兰缓缓摇头,微笑道:
“待会儿,我师父他们还会过来,我得留下来拖住他们。”
“你放心,有我师父青衣姑姑在,没人敢拿我怎么样。”
“快走吧,不然说什么都迟了。”
“放心,你这辈子都别想甩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走吧!”
须知,神通境强者能御空而行,铁心兰必须留下来拖延,争取时间让风筝飞远消失。
沈愚山坐入吊篮,心儿却是碎了一般的疼。
铁心兰俯下身,眼角沁着泪,嘴上却挂着笑,开心道:“心兰曾经逃过婚,今天相公也逃一次,我们俩扯平了,等以后我们白首偕老,相公可不准再提心兰逃婚的事情喽。”
沈愚山再也忍不住,搂住铁心兰,继而一个狠狠的深吻。
须臾之后,铁心兰喘着气推开他,胸脯起伏不定。
沈愚山认真道:“相信我,我将来一定会还给你一个更盛大的婚礼。”
“再来一个婚礼?那我们就要拜三次堂了。”
铁心兰扯着笑颜,走到风筝尾部,将风筝用力推入悬崖。
高空之上,罡风烈烈,风筝向着远方滑翔而去。
沈愚山趴在吊篮边缘,竭尽全力探出身子,向着身后悬崖望去。
却是见,凤冠霞帔的少女,正站在狂风里,风将她的大红嫁衣裳卷起,心兰眼角沁着的泪,终于滑落面庞。
这时,沈愚山终于忍不住悲伤落泪。
坐在风筝吊篮里,抬眼是苍蓝的天空,低头是莽莽的山峦,触手可及的是白云朵朵,迎面吹来的是风刀烈烈。
我本自由身,从来自由去。
飞啊,飞啊,高高飞吧!
……
……
铁心兰在悬崖之上驻留了片刻,将沈愚山最后的身影深深烙印进心底。
然后抹去脸畔的湿痕,孤身离去。
待回到莱芜小院,面对装饰一新的婚房,红色的帷幕,喜庆的窗花,铁心兰不由得悲从中来。
她坐在床沿,静静的回想曾经的回忆,有甜蜜,有心酸,有开心,有悲伤。
但是,所有回忆里,只要有沈愚山的存在,必然是淡淡甜蜜上心头。
然而,今日之事,却是在这份本该甜如蜜之中,混杂了几滴泪水,很苦涩,滋味很不好受。
有好酒。
但饮酒之人已去。
有糯米团子。
但爱吃之人已离。
有娇俏的新妻。
但心爱之人已走。
铁心兰苦心准备的一切,终究化作一团泡影,心里的难受久久萦绕,始终不肯散去。
这时,铁心兰想喝酒了。
她常劝沈愚山,少喝酒多喝茶,但现在,她却想品尝酒的滋味。
铁心兰走到桌边,正准备倒酒,却是忽然怔住了。
只见,桌子上有几个字,是用手指沾着酒水写的。
“是相公的字迹。”铁心兰忽然明悟了,是沈愚山在倒交杯酒时写的,原来他已经发现了我的计划,默默关注着我吗……
酒水已经有些干了,仔细望去,却是两句短诗:
待到桃花开,我必再归来。
霎时间,铁心兰心头一酸,又涌出了感动的泪水,珍珠儿似的滚落。
铁心兰用手指沾了些泪水,又续了两句诗:
待到桃花开,
我必再归来。
妾栽桃花林,
年年盼君摘。
落笔,人已泪满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