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着一件白色细麻的复古风格的上衣,领口和袖口用视线绣着细细的碎花,有点脏的粗布裤子,面上带着甜美的微笑。
即墨离伸出手,想要触摸柯子墨,他太低估了柯子墨在自己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他以为她不过就是自己的工作伙伴,他以为失去她,自己并不会难过,可是……
张道陵传音的细小声响在即墨离的耳边响起,“爱别离怨憎,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她与你的尘缘未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的血能够救她,快去吧!”
即墨离的心头一动,这样的声音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能够在这个维度空间里传音给他的人,一定不是寻常人,这样说起来,她还不会死。
柯子墨进入到了持续的昏沉之中,她只觉得脏腑灼烧,剧烈的疼痛。四肢仿佛被周围的空气拉扯得像要断裂一般。四周围混沌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一片又一片耀目刺眼的红色和热浪席卷而来。巨大的痛楚,挤压着她,几乎不能呼吸,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撕裂,似乎要被压成了粉末。
突然一道金光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一双温暖而又熟悉的手在她的头顶一挥,所有的过去的记忆再次被清空。在迷蒙中一股腥甜的气味扑面而来。意识模糊中,柯子墨抓住了即墨离的手指,放到了嘴巴里面。
“血,原来她真的是要血。”即墨离把割开的手指放到了柯子墨的唇边,用力的挤压着鲜血,一滴又一滴的流入到了她的口中。
柯子墨只觉得喉头一热,身体恢复了一点点的知觉。她用力的睁开了眼睛,映入她眼帘的是即墨离那张疏离而又惨白的脸。
“老板,我这是怎么了?”柯子墨低低的问着。
“不要说话,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即墨离淡淡的说着,把手指放在了柯子墨柔软的嘴唇之上。
柯子墨还要说什么,却又在迷迷糊糊中昏睡了过去。
即墨离探出手去替柯子墨把脉,竟然发现柯子墨的法力已经没剩下几成了,她的伤口还在不断的渗着血。
柯子墨的法力,还有他的生命力正在一点一点的随着血液的流失而消失,月色中她的面色比纸还要苍白。
即墨离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突然反应了过来,“对了,自己的血可以救她。”想到了这里,即墨离用法力逼迫着自己的手指,伤口再次崩裂开来,鲜血顿时涌了出来,即墨离将自己的手指再一次放在了柯子墨的唇上,一滴一滴的滴落了进去。
柯子墨毫无意识的吸吮着即墨离的手指,即墨离只觉得手指上的伤口被她吸吮的地方火辣辣的,那种感觉却又不是疼痛。
他抽出了手指,用一个倾倒众生的姿势抹去了伤痕。然后又用法力抹去了柯子墨还在流血的伤口,他知道那伤口不会愈合,他用的不过就是一种幻术,柯子墨是看不到那两道伤口的。是的,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这只不过是噩梦一场罢了。
即墨离站起了身子,他的脚步有些踉跄,头脑也有些混乱起来。自己从来都是生死看淡,行事自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她这么一个牵绊,茫然间竟然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乔任奇拎着酒瓶子,直到天明才走回了家,他已经恢复了天分,只是他失去了听力,他再也听不到声音了。他的世界一片死寂。
姜雪舞一个人走在大街上,突然觉得自己没有地方可以去。冷风一吹,人就清醒了过来。已经是深夜时分,大街上空旷而又清冷,她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回家。她走回了家,乔任奇却还没有回来,家里空落落的,姜雪舞便躺在沙发上等,实在疲倦,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在开门声中突然醒过来,她站起了身子,看到乔任奇拎着酒瓶子,脚步踉跄的走了回来,她柔声说道,“任奇,你去了哪里了?”
乔任奇恍然未觉,他的神情有些呆滞,一个人走到了沙发前,重重的把自己丢到了沙发上,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我刚才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把它放在心上好吗?”姜雪舞的神情有些寥落,她走到了乔任奇的跟前,用手拉了拉乔任奇。
乔任奇呆呆的看着姜雪舞,看着她的嘴唇动着,却听不到姜雪舞在说什么,他的头脑一片空白,自己真的听不到她说话了,真的听不见了。为什么,我真的听不见了。
乔任奇有些失态的用手捂着耳朵,摇晃着脑袋。姜雪舞皱着眉头看着一脸茫然的乔任奇,她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她走到了乔任奇的身边,说道,“任奇,对不起,以后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听完的。真的。”
“你不用说了,你不用说了!”乔任奇像所有的耳聋的人一般,生怕旁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吼叫了起来,“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你对我们这段婚姻也很失望。我不是你理想中的丈夫,我这辈子都变不成你喜欢的样子的。”
“不是的,我知道我们的婚姻是有点儿问题,可是……”姜雪舞解释着。然而,她的解释对于乔任奇来说却变成了嫌弃。
“不要再说了,我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这段婚姻,但是,我愿意付出一切去保护我们这个家,保护这个家庭。我真的很珍惜,真的很珍惜。”乔任奇的声音仿佛被无限放大了一般,他的声音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低声,“我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想要去了解你的想法。我现在终于清楚,我真的很清楚,你已经不爱我了。”说到了这里,乔任奇忍不住难过了起来,他嘶哑的声音中带着哽咽,“现在我也了解了,我也接受这个事实。如果你还想离婚,我真的会答应你的。我真的会答应你的。”乔任奇说完,站起了身子,默默的离开。
姜雪舞呆呆的看着乔任奇落寞的背影,原来,他对自己的爱也是有期限的。她觉得自己正在逐渐沉入黑暗,像断裂的船,一点一点的折裂着,沉入海底。彻底的寂静降临在内心深处。她把自己埋在了沙发上,轻轻的闭上了眼睛,黑暗覆盖。
乔任奇重新回到了公司,他把自己整日都泡在研究里。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感觉到痛苦,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去经营自己与姜雪舞的婚姻了。因为,他知道,姜雪舞从来都没有爱过自己。
过往逐渐沉落与黑暗之中,时间覆盖了一切,他把离婚协议书留在了房间的茶几之上,然后离开。
人往往就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从来都不会珍惜,却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最爱的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姜雪舞拿着那张离婚协议书,她的手微微的颤抖着,心里掠过绵绵密密的疼痛。
乔任奇从房间里面走出来,他的神情寥落,没有了爱情的他仿佛只是一个用于研究的机器,每日里浑浑噩噩的渡过,属于他的世界一片寂静,他什么都听不到,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和他无关。到了最后,语言是被禁忌的。是被废弃的,被遏制,被压抑的。他只能对自己说话,然而即便是这样,他的世界也是寂静的。只有痛苦才能穿越一切。
姜雪舞见乔任奇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看上去憔悴极了,脸上有青色的胡茬,头发乱蓬蓬的一团,往日清亮的眼眸也变得浑浊了。他用沉默替代了所有。
“吃完早饭再去上班吧。”姜雪舞轻轻的说着。
然而乔任奇却是再也听不到了,他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你不快乐,所以我已经……”乔任奇说着把已经签好了名字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了姜雪舞的手中,“我们随时都可以……”说完便转身离开。只剩下姜雪舞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泪水肆意的滴落,一滴一滴。
乔任奇拖着疲惫的脚步来到了公司,他的世界一片寂静,他再也听不到掌声,听不到赞扬声,他能够看到和感觉到的,不过就是围着他拍掌的人群,还有老总的笑脸。
老总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说道,“任奇,真有你的,你的这一招欲擒故纵用的好,你看看,这是美国那方面给的合作条约,比上次还要好。我说了,一旦这笔合约签订,我给你百分之五的奖金。”他边说边把合约递到了乔任奇的手中。
众人莫不鼓掌欢呼,然而乔任奇的世界却是一片的寂静,他只能看着众人的笑脸,露出了一个茫然的微笑来。
姜雪舞在茫然之中,忽然想起了紫安。她来到了紫安的办公室,把那张离婚协议书递到了紫安的手中。
紫安看着那张离婚协议书,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转过脸,问道,“你要签字吗?”
姜雪舞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呆呆的站在阳光下,一滴眼泪无声的滑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