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雪的侧脸在阳光下明媚如玉一般,她的面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用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看着小颜,问道,“怎么了?我脸上写字了吗?”
小颜叹了一口气,说道,“刚才院长打电话来,她说那个女人还是坚持要见你。约你明天下午三点,在孤儿院和你碰面。”
即墨雪的脸色瞬间暗沉了下来,她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不去啊。”
小颜好心的劝慰道,“可是,院长也是一片好心啊。”
即墨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俯下了身子,说道,“明天下午,我跟林生约了要去录音棚的。”
“那,那个女人要怎么办呢?”小颜兀自说着。
“管她呢。”即墨雪耸了耸肩膀,转身进了房间。
小颜不禁愣了愣,莫名其妙的心突然痛了一下。她开始同情那个女人。原来,在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有光亮和黑暗包裹。他们属于自我。
小颜一夜都没有睡好,她在心里仿佛琢磨着这件事情,天人交战之中,那种天然的缺失和渴望还是占了上风。
在她的个性里,没有亲密粘着,却有一种隐蔽变幻,其实在她的心底,她对亲情是极为渴望的。
小颜为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去见见即墨雪的母亲。她给自己做了一个决定,同时也给自己的人生做了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将会影响她的整个人生。只是,她还不自知。
她还不明白,她从少女时期开始,就在不断远行,为谋生,为工作。一次次踏上路途,走向不可知的远处。她从来都没有计算过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也不知道要不断的把过去甩掷在身后,义无反顾,一意孤行。这样才能大步向前走,才能不被一种血肉深处的心灰意冷说牵绊和折磨。
阳光下,蒋小涵走在孤儿院的走廊里,脚下踩过冰冷的石板,廊顶上的木头柱子密密排列着,清楚分明,每一根木头柱子都似在寂静中发出呼吸。
她走到了她的身后,并没有留恋疼爱之心,她看到的只是她想要的东西,她急急的走了过去,口中说道,“小雪,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小颜站起了身子,缓缓的转过头去,却看到了蒋小涵站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惊讶道,“怎么是你?”
即墨雪把自己再次放逐到那片海洋之中,她轻轻的闭上眼睛,她能够看到无数的光柱缓缓的升起,她的嗓音是从胸腔里面发出来的,像是潮水扑打在脸上一般,声音非常明亮创伤,并且自由。她能很好的控制气声,可以榨汁高亢活着低沉之间游刃有余。
林生默默的凝望着即墨雪,心思撩动却是难言。
小颜看着蒋小涵,微微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惊异,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蒋小涵,过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我不是即墨雪,我跟她住在一起。”
“那她人呢?”蒋小涵已经失去了耐心,说话的口气也越发的重了起来。
小颜不禁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说道,“我就是要来转告你,她不肯见你。”蒋小涵呆呆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即墨雪一直都把自己沉浸在音乐的海洋中。她唱完了歌,回头看着呆愣的林生和林生的朋友。
林生这才反应了过来,打开了房门。林生满脸的高兴,“太好了,小雪,你唱的太好了。”
林生的朋友也露出了惊异的笑容,赞赏的说道,“真的太好了,你的歌声非常好听,不会输给那些大牌明星的。这卷带子送出去,一定马上会被那些大牌公司发现的。”
林生急忙握着他朋友的手,说道,“老王,这次真的是要谢谢你了。”
老王笑了笑,说道,“别这么说。”即墨雪转眸看向了那个老王,说道,“对了,王大哥,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请你帮忙。”
“请说。”老王很客气的说着。
“这个试听带,可不可以再多拷贝一卷给我?”即墨雪请求着。
“你还要再多录一卷吗?”老王不禁开口问着,眉心里掠过一点的不快,但很快就掩藏了下去。
即墨雪点了点头,说道,“我想送给一个喜欢听我唱歌的朋友。”林生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的笑容来。
老王答道,“好的,没问题。”
“谢谢。”
蒋小涵见即墨雪没有来,心里顿时不舒服起来,她看着小颜,突然脑筋一动,觉得小颜这个小丫头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她想到这里,不免放低了身份,拉着小颜的手哀求了起来,“你们两个是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求求你了。我一定要和她见面的。”
小颜心中的伤痛再一次被触及,她的神情瞬间变得哀伤了起来,她踌躇着,“可是……”
“请你体会一位做母亲的心情好吗?”蒋小涵温声软语,想要博取小颜的同情,“和自己的女儿分开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她的下落,她却不肯见我,你能体会我的心情有多痛苦吗?”蒋小涵的面上露出了忧伤的表情来,然而她的这种忧伤并不是母女亲情,而是自己见不到女儿就无法用她十年的运气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小颜的心微微的疼痛了起来,她看着满脸痛苦之色的蒋小涵,“我……”
蒋小涵一见有门,越发的哀求了起来,“求求你了,你就看在一位痛失爱女,心碎难过的母亲的份上,带我去见她。我求求你了。”
小颜的眉尖微微的蹙起,低低说道,“这件事情可不是我能做主的。”她说完转过了身子,把眼中的泪光强压了回去。
“你该不是怪我,还在生我那天的气吧。”蒋小涵试探着问道。
小颜转过了脸,寂寞的看着蒋小涵。蒋小涵低了身段,说道,“我知道我那天,对你实在是太过冷淡了,可是那也是因为,我一直都在找我的女儿,所以心情苦闷,才会那么失态的。你别放在心上,你就帮我这个忙吧。”
小颜急忙解释道,“完全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是因为我真的不能做主。”
蒋小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决定再换一种方式跟小颜说话,“说的也对,我不该为难你的。”她说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对了,你不是想要道我那儿去工作吗?那就来吧。我就喜欢你这种年轻有才气的人来帮我。”蒋小涵说着,伸手拍了拍小颜的肩膀,给了小颜一个微笑。
小颜彻底傻了,她不相信的看着蒋小涵,说道,“你说什么?”
蒋小涵装作了一副可怜模样,哀哀的说道,“你该不会连这个也拒绝我吧。”小颜还是不相信,她的心思很单纯,并没有多想什么,只是问道,“你确定我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的。”蒋小涵给了她一个笃定的微笑。
这是小颜得到的最好的肯定,她一向自卑的心里闪过了一种她也说不出来的喜悦。
外面的阳光正好,即墨雪和林生两个走在街路上,林生笑着对即墨雪说道,“小雪,谢谢你哦。”
“谢我什么,你干嘛要谢我啊。”即墨雪一脑袋的不解,林生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好像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吧。
“因为你还记得,请他们拷贝一卷备份带给我啊。所以让我好开心的。”林生笑着说着。
即墨雪瞬间石化了,她顿了顿,最后还是开口说道,“不是的,你弄错了,其实我多拷贝一份,是想给即墨先生的。”
“即墨先生。”林生的脸色瞬间不好了起来,可是,他却只能以笑容来对,在他的信条里,只要即墨雪是快乐的,他什么都愿意,哪怕只是在她的身后默默的观望。
即墨雪在他的心里,是那个在弥漫夜色中有着温暖笑意的,眼神清凉如水的女子。林生把她放在了内心的褶皱里面,非常静谧,而且安全。
林生还是笑了,他说道,“那很好的。”
即墨雪无心的笑了起来,温暖的笑意再次漾在她的脸上,她并没有看出林生面上的不自然和勉强,“他最近不是常去你的店里吗。”
“嗯。”林生答应了一声。
“那……等带子拷贝好了之后,你记得帮我拿一卷给他的。”即墨雪笑着说着。
“好,没问题的,我一定会很快把带子交给他的。其他带子我们再找一天,一起送到唱片公司去好不好?”林生把心中的不开心全都散在了自己的笑容里面。
小颜一个人坐在孤儿院中,她发着呆,耳边不时响起蒋小涵用悲伤语调说出来的话,“你就看在我是一个悲伤母亲的份上,带我去见见她好吗?求求你了。”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心中掠过无数的疼痛,那是一种思念,是一种求而不得。
她坐在了一个小车上,来回的摇动着,她的心慢慢的沉寂了下来,不停地问着自己,“我的妈妈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