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单影只黄昏后,黯然神伤醉西楼。把盏千杯犹未尽,酒入愁肠愁更愁。”柯子墨从廊檐的后面踱步走了出来。
即墨离一听不由得愣住了,这怎么可能呢?他不由自主的重复着最后的一句,“酒入愁肠愁更愁!”他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面色微微变了一变,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这首诗?”
柯子墨随即明白了过来,脑袋一转,有片刻的恍惚,她不由得怔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是啊,我是从哪里听来这些诗的,我怎么会记得这样的清楚呢?”
即墨离的唇角微微一勾,有些不以为然,“看来没有了科举制度,那些文人雅士的心思,全都用在翠香楼了。”
柯子墨歪了歪脑袋,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脱口而出就读出了这些诗句,“那应该是这样子把,翠香楼里面的确经常有一些不得志的文人来寻欢。他们喜欢在那吟诗作对的。”柯子墨说着已经坐在了即墨离的身边,她恍然大悟一般,“啊,大概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潜移默化的就记了下来。”她说到了这里,不免有些得意,她趴在了桌子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老板,你说我是不是还挺有慧根的,你说是不是啊?”
即墨离头也不抬的问道,“那我交代给你的功课,你做完了没有?”
柯子墨吐了吐舌头,缩回了脖子,用手挡了挡脸。即墨离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不管有没有慧根,如果不学习,那是什么也记不了的。”
柯子墨听到了这里不免急了起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身子,反驳道,“谁说的,我很用心的,我是很用心的。”
即墨离毫无反应,他的唇角微微扬起,只听柯子墨继续说道,“今天的功课不就是记下即墨离三个字吗,我真的记下来了。不信的话,我现在马上写给你看。”柯子墨说着,已经拿起了桌子上的纸笔,写上了即墨离三个字。字迹平整流畅,是非常难练习的瘦金体。
即墨离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纸上的字迹,不禁愣住了,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直直的看着柯子墨,有着诸多的不解。
日子还要继续,火陨行的生意依旧兴隆,这一日,来了一个姓孙的学者,他看起来不过三十几岁的年纪,面上带着几多的落寞。
他坐在即墨离的对面,沉的说道,“我苦读诗书十年,没有想到遇到了辛亥革命,如今改朝换代,我这前朝的状元也没有什么用了。”他说完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柯子墨还没等寂寞离开口说话,便把话茬给接了过去,“想不到你这苦读十年的状元,竟然要用你的学识来交换学习洋文的能力!”
那个男子有些迟疑,他说道,“我……希望值得吧!”
即墨离的面上露出了几分笑容,他开口说道,“当然值得了,有了流利的外语能力,对于孙生生来说对未来一定是大有助益的。”
即墨离说罢看了一眼柯子墨,然后递上了合同。那个男子说道,“其实,我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发展,而是中国未来的发展,我这陈腐破旧的学识,倒也没有什么作用和价值了。中国人要想跟洋人平起平坐,一定要先吸收洋人的知识才行。”
柯子墨站在一旁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却被即墨离一个冰冷的眼神给瞪了回去,她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
即墨离沉声说道,“想要吸收他们的知识,就一定要先懂他们的语言,这笔交易对于先生您来说,可说是物超所值。”
那个男人拿起了笔就要签字,这时候站在一旁的柯子墨倒是开了口,“嗯。虽然洋人的眼界比咱们开阔了些,但若是轮中国人的学识来说,未必见得落后于洋人啊。”即墨离冷冷的看着面前的柯子墨。柯子墨却是毫无所觉,她背着手,摇头晃脑的说道,“就拿古时候我们造的指南针,就是发展科学的开始,而造纸术更是传承文化的最佳工具。所以你想想看。用你的脑袋想想看,倘若没有了这些,人类的文化落后还要几百年呢。所以,你怎么说中国的学识是没有价值的呢?”柯子墨说完,用手拍了拍那个人的肩膀。
那个人迟疑了起来,看着柯子墨,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中国对科学的研究早已经停止,非但让洋人迎头赶上,还超越了过去的成绩,所以说……”说完拿起笔就要签字。
柯子墨却伸手阻拦了下来说道,“所以说,你就不应该用你十年的苦读来换取听说洋文的能力!你要做的是呢。是要研究出一套完整的理论科学,而且是有系统的教授哦,这么一来,别说是要跟洋人平起平坐了,就算是要超越洋人也并非是什么难事啊。你看何必要妄自菲薄呢!”她说完了,再次拍了拍那个男人的肩膀,然后挑了一下眉头。
即墨离冷冷的看着柯子墨,他真的不能相信这样的话会从柯子墨的口中说出来,可是这到手的生意却不能就这样丢了。
那个男子已经有了几分的迟疑,即墨离这才缓缓的开口,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蛊惑,“所以说呢,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即墨先生的当务之急,是尽快能够看得懂洋书,好了解洋人的学问,这样才能够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那个男子听到了这里,他的眉头竟然微微的蹙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道,“不,这位姑娘说的很有道理,现在懂洋文的人越来越多了,倒不差我这一个,但有些能够把我们的学问整理成一套理论的人却是寥寥可数。”他说罢,含着笑意看向了柯子墨。不无赞赏的说道,“这位姑娘可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想我十年来的学识,倒是可以整理出一些规则来。希望我真的能够为国家尽点儿绵薄之力。”男子说罢,站起了身子,抱了抱拳,说道,“老板,对不起,打扰你这么多的时间。我想,这笔交易就此作罢了吧!”
即墨离并没有起身,而是客气的说道,“您太客气了,如果即墨先生还有其他心愿未了之处,我随时恭候大驾。”即墨离说完,手臂一挥,用一个倾倒众生的姿势,袍袖挥动之处,那个男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柯子墨看到了这里,不由得焦躁了起来,她急急的说道,“老板,你怎么放他走了呢,至少让他当点别的东西嘛。”
即墨离的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他一句话也不说,转身就要离开。柯子墨一见,连忙赶了过去,拦住了即墨离的去路,解释道,“老板,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赶他走的,我就是想到了什么,就说了什么。”
即墨离的声音变得生硬了起来,“那是你不应该说的话!”柯子墨怔怔的站在原地,即墨离的神识一转,他围着柯子墨转了一圈,突然开口问道,“这不是你应该说出来的话,你到底做了什么?”他的声音中有几多的质疑,“不久前,你连字都不认得几个,怎么才几天的时间,就成了满腹经纶的大学士了?”
柯子墨还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面上带了几多的迷惑,低低的嘟囔着,“我也不知道啊,我做了什么呢?”神思一转之间,她突然想起了那个瓶子。不由得开口说道,“瓶子,那个瓶子。”
即墨离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沉沉的看着柯子墨,柯子墨不得不原原本本的把那天的事情说了出来。
即墨离的嘴角微微抽动着,他跟着柯子墨来到了那个格子的跟前,用意念打开了那个格子,看着空空如野的格子,他开口说道,“他是一位通晓中国历史文化,学富五车的前朝状元即墨璃。”
说完,他面无表情的从格子里面取出了那个空荡荡的瓶子,放在了桌子上,他的声音越发的深沉了起来,“难怪你学识变得这样的渊博,原来你偷了客人的典当物!”
柯子墨瞬间惊慌了起来,她用手指着那个瓶子说道,“我只是以为,以为他……”她说到了这里,突然意识到了不对,把下面的话又生生的咽了回去。
“你以为什么?”即墨离的面色沉沉,他知道偷取客人的典当物会有什么样的下场,而这些柯子墨却不知道。
柯子墨把心里的话咽了回去,解释道,“我只是……我只是看到这个瓶子里面装着金光闪闪的东西,觉得很漂亮。我只是一时好奇,就把它打开来看。我没有想到……”
即墨离的声音之中带着几许的无奈,反问道,“一时好奇?”他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的暗沉,“你知道私自偷取客人的典当物,后果是什么吗?”即墨离说罢,伸手在柯子墨的面前一晃,法袍挥动的瞬间,柯子墨看到了在地狱的烈火中挣扎着的前任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