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若既是答应了要找出方子救人回去后就忙翻出从前自己看过的医书来,跟她记住的差不离,果真是差了味药。
要晓得,这方子若是差了味药,那可就差得十万八千里了。
戚若当日回去便开始没日没夜地研究那方子,不过好在祁陌干活回来的头一日还得了她体贴地给他背上手上上药,后来却是愈发不走心了。
祁陌为此吃了好大一缸醋,但也晓得事情的轻重缓急,也晓得她是不愿冯娘子再受苦,最后干脆自己上药了。
戚若一日反应过来了,跟祁陌是好一番道歉,结果第二日又是如此。
不单单如此,一日她在田地里收庄稼还因着走神割伤了手。
王大娘叹了口气:“哎哟,我的心肝儿诶,你这样祁陌回来了还不得找老婆子我算账?”
戚若还从未被人这样称呼过,不禁涨红了脸,也不好驳了婆婆的面子,只低声道:“没事儿的,就一个小口子,没挨着看都瞧不见。”
王大娘还欲说什么余光就瞥见林大夫摇一摇地往她们这边儿来了,她忙道:“你呀,就是魔怔了!我听说林大夫早前是御医呢,你问问他,不定他就晓得。”
“林老头,快说,你之前是不是跟我吹牛说你是御医来着?”
“我哪里是吹……”
王大娘眼睛一瞪,林大夫不敢反驳了,点点头干干脆脆地认了。
戚若来了精神,就拉着林大夫说起了此事。
两人说着说着大有回去试试的冲动,王大娘看出来了,笑道:“行啦,你们去吧。”
戚若犹豫了:“这儿庄稼还没收完呢,要趁天气好将粮食收完。”
王娘子教训道:“你将你心头的这桩事解决了才说,不然你哪里能好?不晓得还要在手上留下多少伤疤呢。”
林大夫却也执拗了起来:“不行不行,得帮你把庄稼收了才是,那方子我也只是有些头绪,到底如何也都不晓得。况且,我凭什么要拼着这把老骨头跟你去研究这个啊?”
戚若很是惊讶,这林大夫什么时候跟自家干娘的关系如此好了?
不,不单单是好,她似乎晓得了什么。
就听王大娘不乐意道:“嘿,你个糟老头子,叫你给我儿媳帮帮忙又怎么了?”
林大夫嘀咕道:“那是你儿媳又不是我儿媳,要是是我儿媳肯定就不一样了。”
戚若大惊,没想到林大夫会说出这般话来,又瞧自家干娘竟是红了耳根,她是又惊又喜。
怕是干娘以后有伴儿了。
戚若想撮合两人,便道:“不若我拜林大夫为师吧?也不知林大夫愿不愿意收我这愚钝的徒弟?”
王大娘当即接道:“他敢不收!我儿媳这般聪明,别人上赶着收徒还来不及呢。”
林大夫甚为无奈,忙不迭点头称是。
戚若捂嘴偷笑,偏还要装作正经的模样道:“那师父有空常来家里坐坐。”
林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一副颇为深沉的模样:“这拜师的茶我还是要吃的。”
“是是是,今晚祁陌该是要回来了,等祁陌回来就敬茶,要我跟祁陌一起敬茶就行。”
这话就说得有深意了,是戚若拜师又不是祁陌。况这师父又不是父母,闹得跟成亲时新娘子要跟公婆敬茶似的。
王娘子却是没说什么,戚若知晓这事儿十有八九能成。
她还真没想到自己对那方子入迷的时候家里竟发生了这许多事儿。
说好拜师就拜师,待祁陌回来戚若就拉着祁陌一起敬了茶。
祁陌虽觉疑惑,但戚若让拜就拜了,倒是没想那么多。
晚上戚若给祁陌擦药的时候才说了此事:“我觉着没多久我们怕就要有干爹了。”
祁陌一瞬就明白了:“你是说……”
戚若猛地点了几下头:“这么多年了,干娘若是真的能找个知冷知暖的人那也是极好的。”
祁陌也很是惊喜:“我看这林大夫也是个靠谱的,医术也甚为不错,又有我们在,必然是苦不了干娘的。”
两人阔别多日好容易说了些体己话,祁陌又给自己找醋吃了:“那药方子可有什么进展了?”
“没甚头绪,明儿将稻谷都打了,该能叫上师父安心琢磨琢磨了。”戚若看着祁陌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要不……你还是换个轻松些的活计吧。”
祁陌终于逮着机会了,转身去抱着戚若的腰,像个大狗似的先是蹭了蹭戚若,身后还摇着尾巴撒娇。
“媳妇儿,你终于瞧见了我的满身伤痕,你晓得我这几日过的什么日子吗?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祁陌这话说得是那叫一个委屈,声调还抑扬顿挫的,活脱脱被负心汉抛弃的小媳妇儿模样,说得戚若愧疚不已。
“对不住,我……”
“你整日里就琢磨你那药方去了,药方比我重要?”
面对祁陌的质问戚若颇为无措,竟是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是。
“好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你了。”
祁陌倒是卖得一手好苦肉计。
只是正事归正事,说笑归说笑,祁陌还是晓得的。
“今儿冯管事又来问我了,我想着明儿我就不去了,在家里将稻谷打了再去。”他晓得戚若要说什么,忙道,“我们家稻谷少最多耽搁两日,到时候回去还是码头缺人的时候。”
戚若用力点了点头:“那我们加把劲儿!”
“等以后有银子了就修座瓦房,结实点,还要大的,干娘干爹要跟我们一起住的,还要个院子,种些花草,再在院儿里种棵树,无事就搬把摇椅来乘凉。”
祁陌笑得灿烂:“跟我想的不谋而合啊!看样子媳妇儿还是疼我的,还记着我的院子的。”
戚若羞红了脸,正欲说个什么却是被祁陌一把扑倒在了床铺上。
祁陌看着自己媳妇儿这面若桃李的模样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犹觉不够,又轻轻啜了一口。
戚若娇羞地伸手轻捶了捶祁陌,无力地挣扎道:“不是说冯管事吗?他怎么样了?还能走路吗?”
“自是能的。”祁陌嘴上不停,将戚若整张脸整得湿漉漉的,又漫不经心道,“我觉着吧,中了毒讲究个以毒攻毒,这生病了不也是?上火了就去火,吃糖吃多了就给他吃点苦,那里不行就给他壮壮阳……”
戚若被祁陌这话说愣了,忍不住低喃着重复念了一遍。
祁陌却还在说:“媳妇儿,咱这事儿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琢磨出来的,明儿再想吧,我们先……”
还未说完祁陌就被戚若一把掀开:“我想到了!”
戚若回头就见祁陌侧躺在床上迷茫地看着自己,她羞赧地笑了笑,头一次主动伏身亲了下他的嘴角。
“阿陌,你真是我的福星啊,我想到了法子了。”
说着,她便高高兴兴地去了灶房,打算又要试药了。
祁陌回过神来,禁不住给了自己一个大耳刮子:“叫你多嘴!”
最后他还是认命地起床去寻自己媳妇儿,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能帮上的。
王大娘一进灶房就闻到了一股子药味,再看两人,眼底一片淡青,戚若更是目光涣散,一副随时都能倒下去的模样。
“你们……不会是熬了一夜吧?”
戚若见了王大娘甚为高兴,终于是来了点精气神,迫不及待地同她说了自己研制出药方的好消息。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却不晓得有没有效,还得等师父来了问问,到时候还要冯管事试试药才行。”
不多会儿林大夫就来了,听说戚若将药方子琢磨出来了,是又惊又喜,拉着戚若又钻到这药方子里去了。
王大娘很是无奈,想着这几人是没个消停了,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田地将稻谷给打了,祁陌却说他也一起去。
王大娘自是不让,祁陌摆摆手道:“无碍,我曾经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地……”
这话还未说完他就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脱口而出地说出这句话。
王大娘闪了闪神,迟疑道:“你想起来了?”
祁陌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很黑,很静,但气氛很是紧张。
可这画面不过在他脑子里过了一瞬就无知无觉地消失了。
他捂着自己的头:“我抓不住……”
王大娘急了,先喊了灶房里的两人一声再上前将祁陌拉住,连声安慰道:“想不起来就不想了,咱不想了啊!”
戚若一出门就瞧见了这一幕,赶紧上前将祁陌抱住,一叠声地叫他不要再想了。
还是林大夫冷静,上前先探了番祁陌的脉,摸着胡须点了点头:“强而有力,不过有些紊乱,倒也不算大事。”
两人微微放下心,将祁陌扶进了屋里,待他平复情绪又诊了脉,见他确实无事后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林大夫却是在一旁摇了摇头:“戚若啊,不是师父我说你,关心则乱,愈到这种时候愈要镇静,那才能在第一时辰救人。”
王大娘最是护短,听了这话不干了:“我儿媳那是担心她夫君,是人之常情,我看你是倚老卖老。”
“这……”林大夫重重叹了口气,“是,是我的不是,说错了说错了。”
戚若和祁陌见状,两人相视一笑,只觉他们还真是对欢喜冤家,不过还是一物降一物。
既然药方子有了眉目,戚若翌日一早就跟着祁陌入了城。
戚若先是给冯管事诊治了一番才给了药方。
“一日三次,文火慢熬。先吃个半月,若是有好转可减轻药量,却是不能断的,毕竟你这病只能控制并不能根治。待病情稳定,隔两日吃一回就好。”
冯娘子听闻此言,当即就要下跪谢谢戚若。
戚若哪里能让年岁比自己还大的冯娘子跪呢?赶紧将人给扶了起来,见她又要拿银子,伸手给推了回去。
“冯娘子如此大礼我可受不起,况这药方子我也不晓得有没有效力,可先别急着谢我。至于这诊金,自是要收的,只是我的诊费没那般高,若是这药方真能医好我再收取另一份。”
戚若是喜欢鼓捣治病救人的东西,却也是要过日子的。
她可还想着修个瓦房呢,要带大院子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