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空一碧如洗,戚若也同村里人谈妥了买田的事儿,只觉心情大好。
“等我们再多赚些银子就将房子改成瓦房,那可就比茅草屋结实了。”
戚若仰头望着修补房屋的祁陌,脸上满是对未来生活的向往。
“那好啊,媳妇儿啊,我想着这厢事情也解决得差不多了,要不我隔几日就去锦州找找活干?”
戚若不大放心:“你人生地不熟的,还是不要去了吧。”
“总不能让媳妇儿一直养着我吧!”
祁陌说这话时虽说是笑着的,却惹得戚若一惊。
“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不会又有人在祁陌面前乱嚼什么舌根子吧?
祁陌晓得戚若担心什么,笑得很是坦然:“没有,我身子已经好了,你总不能让我这样一辈子是不?我也想为我们家做点事,也好早日盖大瓦房。”
戚若虽说心中还是有着担忧,但她也晓得祁陌说的是这么个理儿。
“那好,不过你之前都没怎么去过锦州,我要同你一起去。”
祁陌见戚若这般是既无奈又觉暖心,不禁暗叹,有人惦记的滋味就是好啊!
这时候,门口是响起了敲门声,戚若回头一瞧,就见孙秀才他娘正站在门口。
她下意识先是看了屋顶的祁陌一眼,这才敛起笑容,规规矩矩地去迎人了。
“孙婶子今儿怎地来了?”
她一早就发现了孙家娘子今儿的不同,且不说那脸上掩不住的喜意,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单就这身上的深紫衣裳也是半新的,显是她平日里做客串门才穿的。
不单单这样,她头上还戴着个银簪子,不算多好,却也是村里人很少能戴的,这好像还是孙家娘子早些年的压箱底嫁妆,戚若听人说起过这东西的由来,没想到这日她也拿出来戴上了。
戚若霎时猜到了点什么,果真,就听她用着比平日里高好几分的声音道:“这不前些日子放榜了嘛,我们家那小子中举了,没想到一回就中了。”
“今儿我收到了他托人从城中带来的口信了,是头一名,听说头一名是要叫什么来着,解元,对就是解元。听说赵家二公子也中了……”她左右看了眼,压低声量道,“不过是第二名。”
戚若知道孙家娘子为何特地要说此事,她是想要让宋氏看看,女儿嫁到赵家又如何?还不是比不上她儿子,可她又畏惧赵家权势,这才暗戳戳地得意。
话说这孙家娘子和宋氏的梁子还是早些年结下的,那会儿娃子都还小,谁晓得有一天宋氏的娃子长大了是铁了心地想要嫁给孙家娘子的娃子呢?
“那便恭喜婶婶了,婶婶以后有福了。”
戚若脸上带着恰到好出的笑容,客客气气地同孙家娘子说了些好话。
“祁家媳妇儿,我家那小子今晚上与同窗约好了要去吃一顿饭庆贺,明儿晌午后才回来,我们到时候打算摆几桌,你们可得来啊!”
这事儿关乎人情往来,加之孙秀才之前确也帮过他们家,自也没去的理儿,只是……
她不自觉看了眼屋顶的祁陌,祁陌自也瞧见了她的目光,笑着道:“婶婶放心,我们到时候一定去,要是忙活不过来婶婶也尽管使唤我便是。”
“那可不好意思。”
“婶婶这就见外了,孙秀才也帮过我们家不小的忙呢。”
有不要钱的劳力是不要白不要,孙家娘子当下就将祁陌安排得明明白白的,让他赶早去搬桌椅。
为孙秀才办酒席庆祝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几乎全村的人都被孙家娘子请去了,就算是跟孙家有过过节的人也都收到了宴请,去不去当然又要另说了,毕竟谁都知道这是孙家娘子在显摆呢。
不过这日分外热闹倒是真的,整得跟孙秀才新婚似的,当初挂着红绸子,还挂着大红灯笼,就差个喜字贴在门上了。
戚仁看着这一幕,想起了当初的自己,眼中难掩不甘:“当初我娘也是为我办过的。”
宋氏冷嗤一声:“若是那晚你能早点回来说不得我们早搬到元京去了,哪里还给人笑话这么些年?”
戚仁重重地叹了口气,专挑了个人少的地儿去躲着。
大伙儿来为孙秀才庆贺自也不好空着手来,个个手上都带了点东西,不过多少罢了。
戚若家带了两块腊肉,一篮子鸡蛋,可算是豪气的。
其实这倒不是戚若说的,王大娘先是拿主意说是拿一块腊肉一篮子鸡蛋,是祁陌说要加块肉的,到得孙家被人瞧见了免不得被人打趣了两句。
戚兰却是在旁边冷笑了声,挤开戚若将一对银耳环从自己衣袖里掏了出来。
“婶婶,这是戚兰孝敬您的。孙哥哥得了头一名,还是因着您没日没夜为她操心的缘故,所以我想着送贺礼送给您才是最为稳妥的。”
戚若没心思跟戚兰争执,被祁陌揽着往旁边站了站,就陪着人说会儿话。
孙家娘子晓得戚兰的心思,瞟了眼那对银耳环,确是有些心动,可自己儿子以后若是登科及第,甭说这银的,就是金的她也是戴得起的。
“我怎能收你一个小辈的贺礼?至于这孝敬,自有我儿子孝敬我,以后更是有我儿媳孝顺,就不劳你操心了。”
再笨的人也是听出了孙家娘子这弦外之音了,想当我儿媳?没门儿!
其实戚兰方才说的那番话是宋氏教戚兰说的,以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人怎样也不会给人下面子吧,没成想这孙家娘子还真敢做。
宋氏只得出来打圆场:“哎哟,我的老姐姐啊,兰儿是小辈,你是长辈,想孝敬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啊。我也想着娃子该出来见见世面,这也算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
孙秀才甫一回来就听到了这番对话,他读了多年的书,也只晓得读书,于人情世故也不甚练达,只晓得人前留三分面。
“娘,既是戚兰的一番心意您收下便是。”
戚兰见孙秀才将将回来便为自己说话是面上一喜,可在听到孙家娘子的话时却忍不住整张脸都耷拉了下来。
“你说的是,大伙儿的贺礼都收下了没得不收你戚伯伯家的,到时候啊等你戚兰妹妹嫁人时再送份儿大礼,也让你去送,像你戚婶子一样,练练你。”
宋氏和戚兰的面色霎时变得很是难堪,可也不能说个什么,只得讪讪入了席。
戚若在一旁看得是忍不住直摇头:“戚家也就只有戚梅有脑子些了。”
祁陌随意接道:“只可惜也没用在正途上。”
两人相识一笑,眼中皆是作为看客的无奈。
大伙儿这回来是来吃孙秀才中举的酒席的,自是不会抓住这点事儿不放,这会子最重要的人来了,都去打趣奉承孙秀才去了。
“孙秀才,你这回中了举以后可就等着登科及第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啊!”
“李大哥客气了。”
“那我们以后是不是都得喊孙秀才喊孙举人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是不习惯。”
另一汉子笑道:“你这说得可不对,孙秀才是头一名,该是解元,现今该叫孙解元了。”
“还是喊我孙秀才便是,都是读书人,没甚分别。”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灌了孙秀才不少酒。
孙秀才从未喝过这般多的酒,跌跌撞撞地就要去茅厕。
宋氏在酒席上一直瞅着孙秀才的,见人离席了,忙给戚兰使了个眼色,戚兰会意,也悄悄离席了。
戚若一抬眼恰好看见了离席的戚兰,觉着有些不对劲儿,又往主席看去,孙秀才也不见了。
戚若现今已嫁做人妇不好去管这事儿,也怕祁陌介意,更是不能自己出面,可让她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发生这样的事儿于她又良心不安。
还是祁陌发现了她的不安,悄声问道:“怎么了?”
戚若看着祁陌担忧的眉眼,想着同他的约定,心中有了思量:“孙秀才和戚兰不见了。”
想了想,她又补了句:“方才我一抬眼就见戚兰不在了,又看了眼主席,孙秀才也不在。”
祁陌知晓戚若的心思,这是怕他误会呢。
“我找干娘同孙家婶子说说。”
这无疑是最好的法子。
她也算是尽了力了。
王大娘到孙家娘子身旁悄声说了这事儿,不大会儿就见孙家娘子同来客们客气了两句疾步往外去了。
孙秀才只觉自己脑袋晕乎乎的,但是戚兰说戚若想见他,亲自同他道谢,他又管不住自己的腿跟着走了。
他晓得夜会有夫之妇是多伤风败俗之事,捅出来对两人都不好,但他只是想看看,问问戚若过得好不好,从前有没有……有没有一丁点欢喜过他……
“戚兰,要到了吗?”
孙秀才走得有些踉跄,但还是紧跟着戚兰,生怕走丢了。
戚兰这时候却是停下了脚步,同孙秀才指了指路:“往那条路过去,就是我们家以前的老房子,现今拿来堆柴火的地儿,三妹就在那里等着你。再往前我不好跟去了,孙哥哥可得小心些啊!”
孙秀才点了点头,同戚兰躬身作了个揖,谢过她带来。
戚兰看见孙秀才转身又往前去,忍不住狠狠咬了咬自己的一双红唇,是激动又憋屈。
“戚若这婊。子,都成亲这么久了孙哥哥还惦记着她!”
她不满地嘀咕着,一挥衣袖往另一条路去了,细细分辨来这条路也能通往他们家的老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