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祁陌就起身去了宫中,戚若觉着好些了就拾掇着起来,又用过了饭,这菜往赵府去了。
一行人到得赵府后就见其府门紧闭,敲了好半晌才有人来开门,真真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进得院内,甫一见到大堂内的赵力和赵夫人,戚若便轻笑道:“怎么?这便龟缩在这里了?”
这话还真是毫不客气。
赵力没说话,赵夫人看了眼自家夫君的面色,当下就冷了脸色。
“镇国公夫人,您身份是尊贵,但我们到底还是朝廷官宦人家,我们赵府的匾额还挂在外面呢,还是得劳烦您放尊重些。”
戚若自顾坐到了一边儿:“放尊重些?如今你在了,赵大人可好,一句话也不说了,当时多硬气啊!”
她摆弄着夏荷送到手边来的手炉,悠悠道:“话又说回来,赵大人怎地不去宫里处理事务了?到底是朝廷官宦,这样赋闲在家真的好吗?”
戚若这是又将赵夫人的话给还回去了。
赵夫人气得身子发抖,半晌,才道:“不知镇国公夫人来我赵府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无事就请回吧,我赵府太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
戚若突然冷下了脸色:“好,那我们就来说说正事!当初,是不是你刻意放纵戚梅的?是不是你刻意让她同赵炳荣又有了接触?目的就是为了牵制鱼儿!”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赵夫人捏紧了手帕坐了下来,“况且戚梅是炳荣的小妾,他想要同自己的小妾在一起还由得着镇国公夫人你来管吗?试问这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的?”
戚若一拍桌子:“我男人就没有!”
这便是能令大乾所有女人嫉妒的地方,大乾的镇国公,被奉为战神的存在,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没有动过丝毫纳妾的念头,还对他的妻子宠爱有加。
赵夫人不禁想到了自己,一生都在跟自己夫君纳的这些个小妾斗,费尽心机地端得大度得体,还有收拾好后宅中的一切事物,而戚若呢?
她可以肆无忌惮,不必顾忌公公婆婆,不用同自家夫君那些个姬妾斗智斗勇,甚而就算闯了祸也有她的夫君为她收拾残局。
她承认,她也嫉妒了,在她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后。
“镇国公夫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到最后你又怎么晓得你能笑到最后呢?”
“是,但总比没有得到过的强。”
戚若步步紧逼。
“赵夫人,你处心积虑地为赵府谋划,赵大人又给了你什么呢?赵大人心里只有赵家的荣辱!”
赵力到底是憋不住说话了。
“镇国公夫人,我夫人自嫁给我后便同赵府的荣辱联系在一起了,我保住了赵府的荣辱便保住了她的荣辱,你说呢?何况,阮鱼去了是她的命,与我赵府又有何干呢?”
戚若几步逼近赵力:“有何干?你到现今还能说出这种话?鱼儿哪里对不起你们赵府?为你们赵府带来的荣誉还不够多吗?而你们呢?利用完她就扔!没成想最后胜的还是皇上吧?你们倒戈得太快了!”
赵力也气恼了:“镇国公夫人,请你自重,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我可不认,我们赵府更不会认!还有,这里毕竟是赵府,不是你能撒泼的地儿,这天下还是讲公理的!”
戚若突地一笑:“你说得对,这世间还是讲公理的,你们赵府,一个也逃不了,个个都是凶手!”
赵力眼神一变:“怎么?现今这元京是镇国公府说了算吗?镇国公府还妄想一手遮天吗?”
“镇国公府没那个本事一手遮天。”祁陌缓缓跨进了大堂内,走了戚若身边站定才道,“只是皇上给了我一点权利,让我好生彻查赵府,看看赵府可否有谋逆之心!”
“你……”
赵力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见祁陌悠悠将圣旨拿了出来。
“怎么?你不服?”
祁陌话音刚落他带来的人就将阖府上下的人都汇聚到了院子里。
赵炳荣一见得戚若就要扑上去,却是被人拦住了。
“赵二公子,我夫人受不得惊,你有什么话就这样说吧。”祁陌冷冷开口道。
“求你们,让我见见鱼儿吧,宁远侯不让我见,我在外面求了好久,他都不让我见,后来去了阮家的祖坟,那里也守着人,求求你了镇国公、镇国公夫人。”
赵炳荣说着竟是跪了下去。
戚若只冷眼看着是什么也没说,还是祁陌开了口。
“得到的时候不知珍贵,如今失去了在这里装什么情圣?”
赵炳荣无话可说,赵力却是气得浑身直颤。
“你个逆子,家里都成这样了还想着那个死人!”
戚若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上前就给了赵力一巴掌,这是谁也没料到的。
还是赵夫人先反应过来了,就要上前还手,却是被祁陌一把抓住手腕给止住了。
“我还在呢,就想欺负我夫人?方才我不在的时候还不知你们怎么合着伙来欺负她呢!”
话罢,他一把将赵夫人的手甩开。
赵夫人受不住这般大的力,踉跄着后退,被赵炳成给扶住了。
“你们……你们别欺人太甚……”
赵夫人早没有戚若初见她时那般的淡雅决断,该说在这满是贵人的元京城中她那根本是小巫见大巫,见得多了也不觉得她有什么过人之处了,还是个自困于一隅的女子。
戚梅这时候也被人从床上扒拉出来了。
她来了就立时大叫道:“戚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姐姐!你这样对我爹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戚若只觉戚梅这话说得委实讽刺。
“你有多久没见过他们了?你有担心过他们吗?况且,他们?还真不是我父母,我凭什么要看在他们的面儿上饶了你?”
“我……我还有孩子呢……你这般恶毒吗?想要我们一尸两命吗?”
戚梅确实是慌了,她没想到赵府的富贵这般短暂,她现今只想抱住自己的命。
“我也不过是赵府的一个姨娘,我什么也不知道,你……你们凭什么抓我啊……”
戚梅话音刚落,赵炳荣便诧异地看向她。
良久,他才大笑道:“我赵炳荣竟然到了这般境地才真正看清你的真面目,才真正敢相信,还真是好笑,还真是蠢啊!”
赵炳荣笑得前仰后合,笑得模糊了双眼。
“妻离子散,我是活该!我活该!”
戚若听得这话更是气愤:“你是活该,鱼儿又做错了什么呢?要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祁陌紧紧揽着戚若,轻拍着她的臂膀安抚着她。
她深吸了口气,复又道:“戚梅,你不是一直想要荣华富贵吗?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得不到!还有你肚里的孩子,放心吧,会让你生出来的!”
戚若说到做到,没多久赵府勾结仁亲王府的证据就呈到了皇上案前,皇上自也没有独断专行的理儿,直接将此事摆到了朝堂上来。
如今朝堂上的人大多都是皇上的,皇上这是有意要给宁远侯府一个交代,让他们出气,大臣们自然不会上赶着找不痛快,在一边儿随便提议两句,大伙儿面上过得去就成。
祁陌和阮宸也早通过气儿了,阮宸开口到底是不大合适,也就没多说什么,这如何处置还是祁陌出来提议的。
赵府自然是要被抄家的,赵力、赵夫人、赵炳荣还有戚梅被流放边疆,且赵家一家永世不得回京,从赵力一辈往后数两代,均不得考取功名步入仕途。
他话音一落便引得众大臣纷纷附和,此事就算定下来了。
戚若听了这处置久久回不过神来:“我以为……兄长会恨不得让他们去死的……”
祁陌冷笑一声:“死,太便宜他们了。这样多好,痛苦的活着吧,想要得到的东西一辈子都遥不可及。”
戚若点点头:“也好。其实时候赵炳成来找过我,想让我替戚梅求情,让她将孩子生了再去边疆流放。”
她看向祁陌,眼中带了些苍凉笑意:“我拒了。我说,可是没有人给鱼儿这个机会将孩子生下再离开。”
祁陌见戚若这般模样,心中一痛,将人揽入怀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我们念着她,那她就还存于这世间。”
看着外面放晴的天空,戚若心情好了些。
“阿陌,待我身子好了,你也不那般忙了,教我骑马好吗?我想要去郊外的草场骑马,想要去塞北,看大漠孤烟,骑着马多好,多方便啊。”
“好,都依你。”
祁陌不无宠溺道。
听得这话戚若却是猛得一激灵,似是清醒过来了般,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半晌,才试探着问道:“阿陌,莫尚书,你打算怎么办?”
这是她一直不敢问出口的话,今儿到底是问出来了,只因着她答应丹芷的日子愈发逼近了。
“报仇!”祁陌答得干脆,毫不犹豫,“我辜负了我爹,他生前我一直跟他对着干,他死了我不能再不帮他报仇!”
这话振聋发聩,激得戚若浑身发冷。
她想,今年的冬日似乎格外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