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香回头望,望见夜幕里自己哥哥过来:“虽然咱们多年不见,人也不知道变成个什么样子,但本性难移,你至始至终都是那个小绾儿。
我大抵猜到你要去干什么了,为兄陪你啊?”
“你凑什么热闹?你有妻有儿,如若不愿待在禹城,回去照顾你儿子也是好的。”
“为兄我找你多年终于是找到了,看着你与平南王相濡以沫虽然总是有些人找麻烦,但日子总归是过的不错,不需要随便向人低头。
但好景未能长,还是叫你受了委屈,若不是我把你夫君好容易打下来的城池给丢了,也不至于叫纥族的那两个玩意嘲笑。
我这哥哥本就愧疚,怎么能眼看着你自己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城池也不是哥哥想丢的,哥哥不懂兵法却面对劲敌已经做的很好了,妹妹没有怪你的意思。”
“但到底是我丢了你夫君的大好形势。”
“你是我离氏一族最后一个人了,你若是陪着我折进去,我愧对父母族亲。”
“我若是叫你自己去,有去无归,那才叫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双亲。阿爹绝对会指着我的鼻子问,是如何照顾你的。”
马背上的离云旗掏出怀里的匕首,同绾香的那把一模一样:“我可是把阿爹都给请出来了,你也就别为难我了。”
绾香翻了白眼转眼看向别处:“你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
“知道。”
“你不知道。”
“好,那就算我胡乱猜的,若是我猜对了,你便带上我如何?”
绾香听完点点头:“你且说说看。”
“你想许萧怀瑾后半生的安稳,欲以自己做星火燃起茫茫原野,欲斩草除根,欲搅乱皇城。”
那双月牙似的眼睛弯了起来:“小时候绾儿一个眼神,哥哥就知道绾儿想要到爹爹那偷些什么好玩意,顺手就给我牵来了。虽说十几年不见,但哥哥你到底还是知我的。”
离云旗望着她:“哥哥的小绾儿就像长情谷中的长情草,和父亲一样长情和母亲一样忠义,这一遭哥哥怎么也要陪你走一走。”
“也罢!”绾香朝离云旗喊道:“反正万毒离氏十多年前就已经灭了,谁又在乎有没有后人呢?何况我们有离怨,就是有些委屈嫂嫂。
哥哥非要去,我也不拦着。就当是给万毒窟上下抱了仇!”
“好!赶路,五日之内必到皇城,到时候好好睡一觉再做部署。”
“你可别想着趁机下药给我扔下。”绾香拿马鞭指着离云旗:“哥哥可不是我的对手。”
“放心。”
两匹马驰骋于夜幕,消失在山坳间。
……
绾香制药下药的功夫确实到家,离云旗当然不是对手,给萧怀瑾下的药更是下足了量。原本甫玉以为萧怀瑾不到卯时就要起来了,却不想到了午时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梁错去城中找了大夫来看,皆摇头叹息不知所解,只能开几服药强灌下去。
见到此番情形,甫玉的心里更觉不好,一直想着到底要如何才能把萧怀瑾给叫醒。
阿屠和伽赞见萧怀瑾一眠不起,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跋前疐后左右为难。
甫玉这么盼着,焦切的回屋拿了绾香给他的锦盒找到梁错:“梁错哥,我觉得大事不好了。”
“为何?”
“姐姐走时把这个给了我,我觉得这肯定是姐姐顶重要的东西。”
打开盒子,梁错便见到里面的白玉冠。
皇城里会眼色的人都认得这顶玉冠是萧怀瑾的东西,何况当初是梁错把它输给了绾香,自己去朝萧怀瑾要来又亲手给她送去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还真是对她顶要紧的东西。”
“姐姐说着东西要我先留着,她之前答应替我办张罗婚事,等我成婚就把它当了。”甫玉慌张的看着梁错:“你说姐姐到底干什么去了?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主上是不是被姐姐迷晕了?她若是连主上都不让知道,肯定是……肯定……”
“别急。”梁错看看萧怀瑾对甫玉说到:“我去找主上的私印给北浔去信,你差人多找些大夫。”
“嗯!”
但不论甫玉找多少大夫,是熏香是灌药还是针扎,萧怀瑾都像是死了一般的睡去。
梁错找私印的时候,突然发现藏在萧怀瑾私印下的一封和离书。加上那只白玉冠,梁错更加笃定绾香此行有去无回。
于是对两边的人喊:“放水!放冷水!”
跑到床边掀开被子背起萧怀瑾就朝外面走,冷水放好合着衣裳把人给扔进了浴桶里。
“梁错哥,这真的行吗?会不会一醒了就又病了啊?”
梁错闷不吭声的把绾香写下的和离书塞给甫玉,甫玉见到‘和离’二字惊叹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姐姐要和离?!”
“她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和离,不管绾香做什么都与主上无关了。所以必须要把主上叫起来,行不行都得行。”
“那……去冰窖拿冰!拿冰!”
萧怀瑾就被扔在冷水里泡了半个时辰,还是不醒。梁错和甫玉急的团团转,又怕没把人叫醒,反倒是给泡出了风寒,于是给他捞出来好好的擦了身子放回床上。
足足睡了两日萧怀瑾才睁开眼睛,头脑眩晕什么都记不起来的样子。迷迷糊糊的看着梁错愣了好半天,看看漫进窗沿的日光问:“什么时候了?”
“主上,你睡了整整两日,夫人走了。”
“走了?”
梁错把绾香写下的和离书递给萧怀瑾:“主上你可睡醒了,我已经代你给北浔去信找夫人的身影,这会应该刚到红姑姑手上。”
本来还头脑混沌的萧怀瑾看到和离书即刻清醒了,他仔仔细细的把和离书看上了整三遍,确定是绾香的字迹无臾,捻着手指半天说不出话来。
“主上,如何是好?咱们想找,却不知道去哪里找啊。”甫玉把绾香给他的白玉冠递给萧怀瑾:“姐姐还把这个给了我。”
萧怀瑾拿起白玉冠:“她,把这个给了你?”
甫玉点头:“嗯。”
记得绾香刚得这东西的时候攥在手里睡觉都不曾撒手,只要有机会就要带到自己的头上,走到哪这白玉冠便随到哪。
连梁错都知道当日在军营慌乱,也要将白玉冠连同杳儿一起抢了出来。
萧怀瑾抚着白玉冠:“我知道她去哪了。”
“真的?!”甫玉焦切的说:“那我们快追吧!”
“整整两日,来不及了。”
“……”
“萧怀玥是不是还在凌都?”
梁错跪倒地上:“回主上,襄王还在凌都城驻守,未曾班师。”
“启程凌都。”
“是!”
春日已经有燕子飞还,萧怀瑾带上布防图能调动的所有兵将死士,甚至还运走了所有能带走的金银细软。
院子里突然闹闹央央的,伽赞和阿屠听到声音出门去看。
阿屠随口喊过来个小厮问:“这是怎么了?”
“主上说要去凌都。”
“为何?”
“不知道,应该去找夫人。”
随后伽赞就见到行色匆匆的萧怀瑾。
萧怀瑾和远处的阿屠颔首作礼:“王子与公主已经来禹城多日,若是喜欢禹城便多走走。我有公务,不能作陪。”
“你是去找绾香吧?”站在阿屠身后的伽赞问到萧怀瑾:“她怎么走了呢?”
听到伽赞这样问话,刚准备要走的萧怀瑾突然瞪着血红的双眼走回到阿屠和伽赞的面前:“公主是不是掐准了我没纥族便无所依?”
“我不是,我只是想……”
“你什么都不用想,我不会休妻更不会纳妾,更不会容你踩在绾香的头上,除非我死了。宁负天下不负卿,我这句话,只有绾香配得上。”
“可是她走了!她给你写了和离书,她负了你!”伽赞朝萧怀瑾喊着,萧怀瑾却丝毫不显急恼的轻笑了下:“若是我的绾香有事,我定屠了整个纥族,血祭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