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辨不清是祸是福
江酌2020-02-13 13:383,176

  说起这位太后,其实她并不是皇帝的亲生母亲,不过因为他从八岁时起就养在太后膝下的,可以说是被太后教养着长大。

  太后对皇帝视为己出,即便身处后宫,即便皇帝并非是她亲生,可哪怕是她最不受先帝宠爱的那些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用他去讨好先帝。

  起先刚到太后宫中的时候,皇帝还是个地位岌岌可危的太子,那时候他并不习惯,只是因为太后确实待他不错,甚至胜过他生母的缘故,渐渐地也熟络起来,一两年过去,他们之间与亲生母子倒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而太后之所以说起莫要小看女子的时候,拿自己做了一个例子,却是因为当年皇帝得以继位,少不了她在旁辅佐。

  好不夸张地说,如若没有太后伪造的那封遗诏,现在坐在皇帝位子上的人,恐怕就是他那个荒丨淫无度的二哥了。

  元帝时期的皇后、以及那位长贞太后虽说名垂千古,史书之上亦有大段的褒奖之词,可毕竟还是过于遥远,然而提起太后自己,皇帝便能很快地代入其中,他想了想,事实倒也真如太后所说,这便也就释然了。

  巫女之于上巳节,则意在祈福,拔除邪物,使得将来一年平安顺遂,而大央虽说并未有那般迷信,可说到底这都是个好兆头,迷信这一次也聊胜于无,因此一听说有巫女前来,原本不准备出门的人也过来瞧了瞧。

  “今日闹得这般轰动,只怕小姐的名气能传得满城皆知了。”青钰瞧着这些聚集在溪边的人,忽而感叹了一句。

  对此沈焉知还未表态,青渠便出声回道:“哪怕没有这场轰动,小姐也是满城皆知了。”

  从“国公家小少爷回府便被封郡王”,到“国公家小少爷流连花丛不学无术”,再到“国公家小少爷真身原为女子”,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早就把这个“国公家小少爷”的名气给打了出去,再加上前段时间的“国公家‘小少爷’与秦王喜结连理”的消息一出,可不就是早已满城皆知了吗?

  然而青渠说这话原是准备提点沈焉知,让她莫要如此张扬,只是劝说的话还没水到渠成地说出口,她就听见沈焉知十分自豪地回了一句“那是自然”,丝毫没有反思或者谦虚的意思。

  青渠长叹一声,心想倒也怪她自己,竟然还想着能以委婉的说辞劝得沈焉知自发深思。

  巫女祈福之后也不宜久留,沈焉知亲自将人送上了马车。原以为这孤高清冷的巫女会如此前一般惜字如金,可她刚准备退后一步目送马车离开,便见巫女微微侧身。

  “既前程未定,你又怎知是祸是福?”巫女问了这么一句,沈焉知思索半晌,也并未听懂,而她也未曾解释,只踏上了马车,帘子遮掩住她一双澄澈的眼睛。

  又怎知是祸是福?

  她连所言何事都未可知,又怎能明白是祸是福?

  因为这一次设宴未曾请各位家中长辈的缘故,方才还因为巫女在场而一脸虔诚之色的人们都闹腾了起来,沈焉知转头之时,见溪边或三两成群、或聚众一起,喧嚣之中有人寒暄有人谈论,更有人拉帮结派,也不知说的是今日之事,还是曾经抑或将来。

  沈焉知看在眼中,也只是笑一笑,觉得自己相比他们之中有些人,还是太懒散了一些。

  毕竟身为官家子女,与人交往之间无非为了利益权势,他们能为家族交自己不喜的朋友,嫁娶自己不喜的人,沈焉知明白这并非是错处,可她自问做不到如此。

  轻声一叹,沈焉知也不去想这些,她本就是这样一个性子,或许自私,却也终难踏出那第一步。

  目光一转,沈焉知就见到邱宁玉面含笑意朝着自己走了过来,没几步便到了自己身边。相比那些花枝招展的人而言,他们两人站在一起,那便是素净出尘,而沈焉知将邱宁玉一番打量,就觉得她更合自己的心意了。

  “郡主这两天可是出尽了风头。”邱宁玉刚到,便是一句玩笑出口。

  沈焉知看她面上有揶揄之色,摆了摆手说道:“我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这也都是我爹的功劳。”

  她说这话倒也不完全算是谦虚,毕竟也确实是因为有国公府出力,她才能这么省心,然而邱宁玉更加明白,国公府也是属于沈焉知拥有的权势之一,她运用的是自身的优势,也不能说这不是她的实力。

  不过邱宁玉可不是一个盲目阿谀奉承的人,沈焉知既然如此自谦,她也没有必要刻意说好话,免得让人心生不满。

  揭过了这个话题不去再谈,邱宁玉被沈焉知挽着胳膊,不知情的人大约会以为两人之间十分熟悉,不过虽然她们认识不久,可也确实是因为性情相合的缘故,而生出了一些相见恨晚的情绪。

  “前些时日秦王殿下是不是去过你那儿一趟?”沈焉知与她说着说着,便想起了前两日来送嫁衣的秦长涣,那件嫁衣那便是出自邱宁玉家中的云绣坊,因此沈焉知没头没尾地问了这么一句。

  邱宁玉刚被问起“你那儿”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毕竟她是女子,家中并未有让她接手云绣坊的意思,沈焉知说问秦长涣是不是去了她那儿一趟,就像是知晓自己与秦长涣私交甚笃一般,好在关于喜服的这件事情她也是知晓的,否则还真不明白沈焉知的话是什么意思。

  “云绣房几日之前,确实是接到了秦王殿下的单子,且当时因为赶得急,还真是废了好一番功夫。光是修修改改就得有个十一二次,这还仅仅只是我知晓的,昨天我去绣坊看我二哥的时候,还听他说咱们这儿的绣娘都抱怨以后再也不想接秦王殿下的单子了。”

  沈焉知听秦长涣对这件嫁衣如此上心,多少是有些高兴的,然而又一想秦长涣对待自己之时那堪称“恶劣”的行径,又免不了的生起了闷气。

  “我可不曾说真要嫁给他。”

  邱宁玉原本想说圣旨都已经下了,哪里就是她能说不嫁就不嫁的,可这毕竟是人家“小夫妻”之间的事情,邱宁玉自问没有掺和的资格,便也只是笑了笑。

  然与秦王的私交,又让她忍不住地替秦王说了句好话:“我听说秦王殿下也是个专一的人,只说他的坐骑,那就是陪伴了他七八年的时日,其间虽有不少人为了献殷勤送过名贵的马匹过来,可他就只是认定了那一匹,从始至终都没有换过。”

  邱宁玉在家中的时候,其实是非常受宠的,她三个哥哥一个弟弟都愿意宠着她,再加上她那父亲从来都不愿意让她受半点的委屈,如若不是她自己听说了家中有求于杨家,想要为父亲兄弟分忧解难的话,恐怕也不会接触到杨轻婉这种人。

  这样的保护之下虽不至于让人成为不谙世事的天真小姐,可与人相处交流之道,她还真的是不大熟悉,这便拿了一只马来跟沈焉知相比,还浑然不觉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

  也好在沈焉知不计较这些,才只是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转回了目光。

  只是邱宁玉说的所谓“专一”,她还是记在了心上。

  “一会儿曲水宴上,你便坐在我身边的位置,咱们也能说说话。”沈焉知提议道。

  邱宁玉却不大赞同,“这种宴席至上,还是最好按照尊卑地位来编排,家父在朝中的品阶不高,而郡主却身份高贵,我若是坐在郡主身边,恐怕会惹人口舌。”

  “都是一般年纪,做什么要这般讲究,何况连我也分不清谁先谁后,旁人或许也是一样,与其在安排位置上浪费时间,还不如随心便好。毕竟我这初衷也是结识同辈,若要又这么些规矩,又与那些宫宴有何分别?”沈焉知说得头头是道,末了还拉起邱宁玉的手,笑道:“何况在这官家子女之中,我最为相熟的便是你了,要让一个不熟悉的人坐在我身边,我反而是会不习惯。”

  听了沈焉知这番话,邱宁玉却并没有深信不疑,觉得她是考虑到礼仪规矩会有限制,或是因为有旁人坐在身边会不习惯。

  也许真的有一部分这样的原因,可她让自己坐在她身边,绝对有一半是为了她。

  为了让这些人都知晓,邱宁玉与沈焉知关系匪浅,若有想要针对她或是邱家的人,都该在心里掂量掂量,看看能不能招惹得起国公府和秦王府。

  当然,最不好招惹的是这个郡主本身就是。

  话到此处,如果邱宁玉再推脱,那便是不知好歹了,于是她便应下来,只是往前走了一段,便见一群人堵在路上窃窃私语。

  “都瞧什么呢这是?”沈焉知好奇地凑上前去,原本还想听听这些人说什么说得这么起劲,然后那些人一见到是她便立刻住了嘴。

  可沈焉知还是瞧见杨柳树下,站着一黑一红两道身影,一个垂眸凝视,一个含羞带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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焉知公子非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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