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沈焉知吓了一跳,一铲子直接挖的重了,险些断了一根花苗,如此她也顾不上管身后人了,赶紧就把花苗给扶正,这才回过头去朝着来人瞪了一眼。
可对上秦长涣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之后,她就气焰全消,又转过去继续侍弄那花笛。
至于方才还在她身边的青钰,刚才就已经跑的没影了。
“就这么不喜欢吃?”秦长涣半蹲在她的身边,拈起一块糕点在眼前打量。
沈焉知不敢和他对视,却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见她也不言语,秦长涣又接着说道:“之前我也是听着你说喜欢,这才日日托人去买,要是知道你口味变化这么快,我就让人多去寻些稀奇的了。”
沈焉知哪里会说自己根本就是将这家的糕点当成一个出门的幌子?此时只得咬牙切齿地回道:“不论是什么东西,连着吃上好几天那也是会腻的,更何况是这种糕点?再者说你每日让人买那么多,又不准我丢了,岂不是让我将糕点当饭吃?”
三言两语又把罪过归结到了秦长涣身上,总之就是不愿承认自己有错。秦长涣瞧着她这样也是无奈,挑了挑眉,就说道:“我让你不丢就不丢?你何时这般听我话了?”
知晓他到现在还在调侃自己,沈焉知直接把手中的铲子一摔,起身便气急败坏道:“不就是骗了你那一两次,何至于让你记到现在?你就不能直接跟我说吗?犯得着这样折腾我。”
说这些话倒不是因为生气,只是沈焉知在他面道并没有遮掩自己的性子,反正她也是任性惯了的。说到底还是仗着秦长涣一定会宠着她。
“我若是直接与你说,你是肯定不会放在心上的。”秦长涣也不慌不忙的起了身。
“你连说都不说,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放在心上?”
这一句话音落下,秦长涣却没有反驳于她,一双眸子却是和她对视的,于是即便什么话也不说,沈焉知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当即就有些心虚。
“那就算我一时半会儿听不进去,你和我多说几遍就是了。”
“都说几遍你就能听进去了?”秦长涣继续反问。
沈焉知这下是被说的哑口无言,心中虽知道是自己错了,可还就是憋着那么一口气,转头就回了屋里,并且将门狠狠地关上了。
这次秦长涣却没有哄着她,在青钰忐忑的目光之中将那还没有被沈焉知埋在地下的半盒糕点给带了出去。
青钰也不敢拦他,就只是在目送他离开之后赶紧推了门进去,见沈焉知此时一脸颓然地趴在桌子上,又忍不住念叨了起来。
“小姐今天自己也说了,这件事情是你自己闹出来的,秦王殿下会小惩大诫也在理所应当之中,怎么这下子一对上了人,心中就怨怼起来了?”
沈焉知听了青钰的话,干脆把脸埋在了手臂之中,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这件事情确实是我错在先,他说是不喜欢,只管与我说就是,何必非要多此一举?”
“可旁人与小姐说什么,小姐大多都是不会听的,当初咱们在沈府的时候你就是如此坚持己见,连夫人都说小姐之所以听老爷的话,那就是纯粹被打怕了。秦王殿下日后是你的夫君,总是不会像老爷那样动不动就家法伺候,否则那不是就如小姐所说,成了养女儿了吗?”
青钰自以为这话说的没什么问题,可沈焉知也不知是听到了哪一点,引起了心中的火气,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是不是你也觉得我不懂事?”
“这奴婢哪里敢?不过小姐这般年岁,自小又没有受什么严厉的管教,哪怕如今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有些事情不明白也是常事。”
虽然开头就否认了,可之后话里话外那意思都是说沈焉知不懂事,沈焉知半天也没找到反驳的话来,于是又坐了回去。
“我又何尝不知道我不懂事?”余下的话沈焉知没说,就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又把头埋了进去。
青钰看她现在明显是不想与自己多说,也十分识趣地出了门去。
“小姐这是怎么了?”青渠才回到院中就看见青钰小心翼翼从里头退了出来,于是问道。
“还能是怎么了?和秦王殿下闹不愉快了呗。”
听到是这个原因,青渠就明白自己不好多问,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可还没等她猜测究竟是为了什么,沈焉知就又一把将门打开了。
“小姐可是有什么吩咐?”青钰上前问了一句。
可沈焉知压根就没理她,气势汹汹地就出了院门,青钰正准备上去问个明白,青渠就在后头拉了她一把。
“解铃还需系铃人,他们之间的事情,还是该由他们自己解决,咱们只管做好分内之事就行。”
沈焉知这次过去是做好了要和秦长涣吵架的准备,脚步都加快了几分,偏偏走到一半的时候又想起秦长涣那性子,估计嫌烦了就把她晾在那儿,根本就不会搭理自己吵吵嚷嚷的。
思及此处,沈焉知方才那一股子的气势都消失殆尽,连带着步伐都慢了不少。
可最后她还是下定了决心,甚至因为害怕自己中途退缩,还猛地把门给推开了。
秦长涣今日还有不少事情要处理,书房里面站了不少的人,听见这么大的动静几乎个个都是一副警惕的神情,沈焉知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直接就把目光转到了秦长涣那里。
四目相对,两人却都是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秦长涣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对沈焉知说道:“若有什么事情你我改天再说,今日你先回去。”
“改天是什么时候?”沈焉知问他。
秦长涣看起来已经有了些不耐烦了,至少沈焉知是能够看得出,他现在的心情十分不好。
估计是因为自己。
“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先忙就是。”沈焉知退了出去,然后又把门给关上了。
也就只有她知道,表面的平静之下其实是落荒而逃。
她是想找秦长涣说清楚,说自己并不是任性发脾气,只是希望他能与自己多一些的沟通,这是她一直都想说的,却偏偏在今日这样不合适的时候说了出来,就好像是无理取闹了一般。
可她也确实是无理取闹了。
相隔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只是岁数,还有无数的阅历与境遇,她能回想出的十年中全是无忧,而秦长涣的十年里恐怕都是无休止的训练与争斗。
沈焉知这是第一次发觉,原来成亲这件事情并不是门当户对两情相悦那么简单。
更何况秦长涣或许已经厌烦了自己。
匆匆而去,又匆匆而回,只是此时的模样未免狼狈,惹得好不容易过来找她一次的孙婧也是一头雾水。
“小姐今日跟秦王殿下吵上了两句,估计现在还在气头上,没有顾得上孙姑娘,还请孙姑娘莫怪。”青渠道。
孙婧朝她摇了摇头,“我进去瞧瞧,你们忙你们的就是。”
沈焉知进了屋子之后却并没有停歇,她先是收拾今天自己乱摆着的东西,收完了之后却又开始收拾行李,孙婧进来的时候也给她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拦了一把。
“你这是要做什么?”把衣服又放回了柜子里,孙婧有些无奈地问她。
沈焉知泄气一般把自己手上的东西一丢,却又有些颓败。“我不想再待在这儿了。”
一听她这么说,孙婧就知道估计两人这次吵得不轻,轻叹了一声坐到她的身边,又给她递上了一方帕子。
“说说吧,今日又是怎么了?”
沈焉知把那帕子握在手里,眼眶虽然是通红,却紧咬牙关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就是觉得待不下去了,这虞江穷山恶水的,哪里有在皇都快活?我本就不是这里的人,何必要在这边遭罪?”
“之前不是听你说已经和秦王殿下有婚约了吗?现在你要是回皇都,那可叫什么事儿?”
听到此处沈焉知咬了咬下唇,原本还有些动摇,却在想起他方才的神情之后,又再度归结于了坚决。
“谁知道那婚事是不是他一时兴起?我可不愿意因为别人的一时兴起,就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是一时兴起?我倒是觉得秦王殿下应当是准备与你过一辈子的。你自小经历的事情便不多,更是被你爹娘护在掌心,有些事情想不深入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这终身大事还需慎重考虑,如若你真的离开,说不定日后后悔的会是你自己。”
青钰也好,孙婧也罢,哪怕是沈焉知自己,也觉得自己为人处事都不够成熟。人总是有这样的一个阶段,只便慢慢成长起来就好,可沈焉知却觉得秦长涣并不会给自己这个成长的时间。
与其等到半路的时候觉得不合适,倒不如一开始就断的干净,日后他能娶一个合他心意也能为他考虑的妻子,自己也不至于因为嫉妒,就变成了另外一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