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两样还有些说法,那么第三点真的让人琢磨不清了,沈焉知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起初还不明白像秦长涣这样性子的人怎么会贪图身份不明之人的“报答”,然而见他仍然平静的面色,又见柳宴生那有些躲闪的目光,估计是秦长涣已经查到了柳宴生的身份。
而且明天还不低。
“你都打听清楚了?”柳宴生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有些泄气地问道。
“我并无意打听你的事,只是之前偶然得见你的画像。”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柳宴生了,就连对秦长涣几乎深信不疑的沈焉知都心下无语,觉得这理由找的未免太敷衍了一些。
不过她们二人谁也没有反驳,一个是怕他说的更多,一个则是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
三人不说话的前提之下,柳宴生这个有求于对方的人还是先败下阵来,“行行行我答应就是,不过秦王殿下既知道了我的身份,你就知道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到时候说条件的时候还得掂量掂量我的能力,不然到时候我可就说话不算数了。”
“自然是在你力所能及之内。”秦长涣说道。
如此一来,柳宴生就算是被留了下来,秦长涣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办,沈焉知和柳宴生有几日没见了,还想问问自己走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秦长涣一说自己要离开,她就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
秦长涣心中也觉得自己好笑,竟然会为这样的小事而感到吃味儿,他看着跃跃欲试的柳宴生,估计是这几天困得久了,没什么人和她说话的缘故,总之现在见到了沈焉知,只恨不得拉着她说上个几天几夜。
可秦长涣又哪里会让柳宴生如愿?他直接就拉起了沈焉知,而后对柳宴生说道:“你先去院子里等着,我会让管家给你安排住处。”
说完就拉着沈焉知离开了。
“她是什么身份,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沈焉知随他出了门,而后有些好奇地问道。
秦长涣却是摇摇头,“没那般清楚,只是偶然得知她的身份,觉得日后定有用处。不过你与她相处之间也不必有什么避讳的地方,左右就是富商之家,这一点她倒是没有骗你。”
听了他的这一段话,沈焉知也就点头应了下来,对她的身份倒还真的没怎么在意,毕竟身为国公的女儿,她连皇帝太后都曾时常接触,哪怕柳宴生家中是大央最富有的家族,她也不会过于惊讶。
“我今日原本是想与她说说话的,你做什么把我领出来?”沈焉知说完了有关柳宴生的事情,这才想起自己无缘无故就跟着他出来了。
“就是带你出去转转,免得在府里把你憋坏了,你又得跟我闹着要出去。”
说的是前几日两人吵架之后,沈焉知闹着一定要门房放她出去的那一次。只是沈焉知对于他的调侃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朝他翻了个白眼,“你若不是事事瞒着我,我哪里会与你这样生气?”
秦长涣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以后一定不会了。”
得了他的保证,沈焉知也算是放心些许,她回握住他的手,状似无意的一个动作,却让秦长涣原本就不错的心情更好上了几分,两人就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直到天色渐渐晚了,还在外头吃了些东西才回去。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就先回去休息,过几日我们应当就能回虞江了,你若是有什么想和樊芪说的,就尽早问了她。”
听秦长涣提起来樊芪,沈焉知就又想起她之前与自己说过的打算,便问他道:“你们这次行动是否有不小的危险?”
沈焉知会这么想也不奇怪,毕竟如果这次行动不危险的话,樊芪也不会说自己或许回不来的话,因而沈焉知此时也是有些担心的。
知晓她的意思,秦长涣伸手用手背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是樊芪与他们之间的恩怨,真要说起来,我们也不过是坐收渔翁之利。可就像她必须要去了结这件事情一般,我也不能放过这一次的机会,所以我也能答应你的,也就只是尽量带她回来。”
樊芪这人好似生性凉薄,虽说沈焉知明白她并不是这样的人,可也清楚她将自己藏得太深,不愿意让任何人去了解自己。所以别说秦长涣这样性子的人,就哪怕是沈焉知跟在身边,估计也是劝不动也帮不了她,所以这已经是秦长涣能说出最让沈焉知安心的话了,毕竟沈焉知也明白,樊芪不会愿意旁人干涉她的决定。
从沈焉知这里离开之后,秦长涣刚刚出了院门,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人。
“樊姑娘说自己已经想通了,让殿下去见她一面。”那人说道。
秦长涣点了点头,就挥手让人退下,自己则是去了樊芪所在之处。
虽说现在手脚都没被绑着,可樊芪的住所外头还是被严加把守,秦长涣到的时候她一个人倚窗坐着,月色染上了她的面容,让她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柔和。
“殿下这么晚了才回来,可曾与焉知说过了去何处?”转过身来说话的时候,樊芪便又带上了几分拒人千里的虚假面貌。
好在秦长涣也不在意,甚至也没准备坐,就只是问道:“你想明白了?”
樊芪走了过来,整了整自己的衣袖,“这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所以我现在受制于人,想要活命还得求着殿下开恩,再者说我都准备和老东家反了,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番话说的虽然是云淡风轻,可樊芪心中却是纠结了许久,此时说出来,也算是给过去一个了断。
“殿下猜得不错,咱们那边确实是与长凌军有关,不过殿下所猜测的,应当是咱们和长凌军有所勾结,不知我说的是也不是。”
秦长涣点头。
“那殿下一定没想到,咱们可不是与长凌军勾结,直到现在,咱们可都是在‘长凌军’的编制之中。”樊芪道。
正如她所说,这是秦长涣怎么也没想到的,他之前虽说猜想过长凌军会和那些人有所勾结,也大多是因为从那艘船上抓了两个长凌军之中的人。
“现在还留在凤尤城中的基本上已经不能算是长凌军了,大半年前这支军队中的主力就已经走了个干净,像王缅这样的,也只能说是那留下的那一批残次品,已经被长凌军给赶了出来,却因为和梁家主不时联系的缘故,至今还用着长凌军的名头。”樊芪将当初的事情简短道来,“那一部分走了的人究竟去了何处,我也不大清楚,毕竟我也能算是被他们除了名的,这半年以来他们没曾跟我联系过。至于我和王缅这些人,留在凤尤城中也没做什么好事情。”
“起先人还多少有些傲气,做不出那些之前从未做过的事情,可没了领头人,王缅又是个惯会偷奸耍滑的,很快就想到了新点子,那便是掳走城中少女,卖去给他们在祁国之中的接头人。以此维生是会上瘾的,毕竟这种事情相当于不劳而获,祁国那边也是不少喜欢玩弄沧楼女子癖好的人,开出的价格都十分爽快,就这么持续了半年的时间,连同凤尤城的太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能收得到贿赂,便也不会在意这些。”
话说到此处,秦长涣也是想起来他们刚到凤尤城中遇到的守卫,估计也正是因为这太守的默许,才会让他们如此肆无忌惮地收私自开城门的钱。
“你既然说你们已经被除名了,那么王缅交到我手中的信物又是从何而来?”秦长涣问道。
他当时已经验过是真的,这才对王缅等人多了份信任。
而樊芪即便早就已经料到他会问这个,此时还是沉默了一会儿。
“我偷来的。”她低垂着眉目,说出的话便少了几分可信,更像是随意找了个理由敷衍。
“若是你偷来的,不可能没有人发觉。”
能入长凌军的都不是什么平凡之人,哪怕王缅也是有几分本事的,更遑论是真正应该掌控信物的人?所以秦长涣即便不在意她为何说谎,也还是将这句问了出来。
“这些应该并不重要。”樊芪没有回他,反而是引开了话题,“我能说的也就只有这些,不过这些对于殿下来说应当也是足够了,再多的我说不了,殿下估计也会觉得没什么意思。”
秦长涣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他知道就樊芪这张嘴,只要她不愿意说,是没人能够从她这里撬出话来的。
“三天之后我会带着你一起去祁国,在此期间如若你想要处理什么事情,在外面看守的人只会跟着你,绝对不会拦着。”秦长涣说了这句话,自然也是准备离开。
可樊芪却是叫住了他,在他回望之时,第一次跪了下去,“恳请王爷对阿期多加照拂,这样我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