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焉知说完了那番话之后,秦长涣就直接离开了国公府,他怕继续待下去难免就会与沈焉知争吵起来,毕竟两人相识至今还真没有起过太大的口舌之争。
可秦长涣原本是想给两人都留一个冷静考虑的时间,却不料看在了沈焉知眼中,那就是嫌他不耐烦了。心中虽说有些不是滋味,可沈焉知快就释怀了,要知道她之所以选出了那么几个女子,也就是希望她们之中能有其一代替了自己的位子,嫁给秦长涣做他的秦王妃。
只是不知最后会有谁能入得了秦长涣的眼。
国公府也不是没有嘴碎的人,再加上国公与国公夫人根本就没有管束这些流言的意思,很快秦王求亲不成的消息就传了开来,原本惦记着秦王妃这个位子的人虽说有一部分已经嫁人了,可待嫁的也有不少,一时之间众人心里都重燃了希望,巴不得接替了沈焉知的那个人就是自己,而与此同时却也有不少人都在说沈焉知的坏话,各种不检点不专情甚至是假清高的话可谓是纷至沓来,青渠就算是护的再紧,沈焉知也是难免会知道一些。
“外头如何说小姐又何必在意?左右都是些听不得的言论,咱们不听就是。”青渠为正在作画的沈焉知添上一杯茶水,有些小心地安慰道。
沈焉知下笔专注,虽说没有立即回答,可等到一根竹子画好之后,她却还是开了口,“我本也就没有把那些话放在心上,要知道前两年的时候人家说我的话只会是更难听,那个时候我都没在意,又如何会因为这些小事而感到闹心?”
这句话之前沈焉知也说过不止一次了,只是十次有八次九次都是真没被她放在心上,可这一次却不一定。
但沈焉知既然都这么说了,青渠又怎么好多说什么?
一幅画作完,虽说还算不错,可细看之下却又不少经不起考究的地方,沈焉知长长叹了一声,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心无旁鹜,只得放下了笔,心想今天还是得找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
只是出去是一定不能出去的,在府里琴棋书画也未免枯燥,沈焉知还真有些纠结该做什么。
然而在此之前,她要解决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趁着青渠出去,她将脖子上的链子取了下来,轻轻放在了一个锦盒之中,甚至还落了锁,然后又找了几个身手不错的护卫跟随在青渠的身边,让她务必将锦盒亲自交到秦长涣手中。
青渠领命离开,可等到她真的带着那个盒子走了的时候,沈焉知就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好像是少了什么。
锦盒交到秦长涣手中的时候,秦长涣也猜不透里面究竟装着什么,只是看到青渠特地将与之配套的钥匙给了他,便也明白这东西恐怕不能再外人面前开,于是只能带着锦盒回了屋子里。
谁知看见的就是那枚印鉴。
秦长涣如何生气此时暂且不提,总之青渠这一路上根本就没动过打开那个盒子的心思,她身为沈焉知最亲近的侍女,一言一行总得对得起自己主子的信任与重用。
这么一来一回不过只是一个时辰,青渠没在路上耽搁,直接就回了国公府,只是没料到刚刚走进去,就听见外头一个熟悉的声音。
转头望去,竟然是离开许久的孙婧。
“我今日过来是找你们小姐有话要说,不知她现在是否在府里。”因为在国公府的缘故,孙婧说话到底是比之前更客气了一些,毕竟如果落人口实,最后为难的也是沈焉知。
这是她不愿意看见的。
青渠知晓沈焉知与孙婧的关系一向十分不错,此时见到她,只觉得仿佛看到了救星,十分欣喜的就回答道:“小姐自然是在府的。”
将人带到的时候,屋子里好半天都没有瞧见人,青渠以为趁这个空当沈焉知是在府里转了转,资料仔细一瞧她却坐在了窗边。
“现在天气寒冷,小姐怎么跑到那里坐着了?赶紧回来暖一暖。”青渠赶忙上前拉人。
沈焉知之所以坐在窗口也是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也让自己正视如今她一手造就的成果,此时看见有人担心与她,肯定也就回来了,只是看见孙婧的时候,沈焉知还是为之一惊。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沈焉知赶紧三两步上前将人的手握在手心之中,有些急切的问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已经闪着泪花,看的孙婧也有几分不忍,安抚的开玩笑道:“回来早些难道还不好?”
“那自然是好的,我只是以为你恐怕……”
以为孙婧会陷在那些事情之中三五年也出不来,以为她要周游四海,去尝试忘却那些伤心之事,可这些沈焉知又如何能说?
可她的未尽之意,孙婧却也能猜出一些。
“他留下的那些字句里,估计整个大央行也走一半了,甚至说祁国和沧楼他也踏入过,只是没有敢深入。所以我这一次也只是带他去了一个他不曾去过的地方,然后又回了皇都有事情。”孙婧并没有明说,反而问道:“你呢?又是为何突然回到了皇都之中?我记得虞江城可是秦王殿下的封地,你不在那边好好待着,跑回娘家来又做什么?”
沈焉知对此也只能苦笑。
“我和他之间其实已经没了什么关系,你既然听说我回来了,肯定也听到不少难听的传言,他来府上求亲我并没有答应。”
这些时日一直都扑在自己的一小片天地之中,孙婧还真没听到太多,或者说哪怕是听到了,此时此刻也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在虞江城的时候就见你时不时要闹个别扭,这次又是什么原因?”孙婧倒没有取笑的意思,只是有些关心的问道:“是因为你的缘故,还是他的缘故?”
“其实仔细说起来,与他有关又无关,他日后是一定要纳妾的,我却不知晓自己嫁给他之后会不会后悔。”
如果孙婧不了解沈焉知,恐怕也会觉得她这是小题大做,未免矫情,只是她太过了解沈焉知,明白沈焉知之所以望而却步,只是不想自己在以后的日子之中不要怨声载道。
她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秦长涣都感情若不能只给她一人,那么她宁可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或许这一辈子都不再会揭开。
“我的事情如今已经是这样了,倒是你,日后有何打算?”沈焉知问道。
其实沈焉知此前也想过究竟该不该提这件事情,可苏骞已经身亡,孙婧总得继续将日子过下去,不可能永远沉寂在过去之中,所以她才问了孙婧以后的打算。
孙婧似乎已经从那一段中解脱了出来,他笑了笑回道:“以后太长,我还没有计划好,可现在在皇都,我却一定有一件事情要做。”
听他这么说,沈焉知连忙就追问道:“是什么事情?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
“其实早在离开虞江城到时候,我就决定了要来一趟皇都,只是恰好听闻你也回来了,就想先过来看看你。不过这次过来也有我的私心,我想让你帮我一个忙。”
在两人尚且还年幼的时候,不管是沈焉知还是孙婧,让对方帮忙的时候都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这也是能够展现两人关系好的表现之一。只是在重逢之后孙婧明显是少了几分活泼,能自己解决的绝不委托于他人,如今她有事情主动求助于沈焉知,沈焉知自然是要帮忙的。
“你可知晓苏家?”孙婧问道。
苏家在皇都也算是名门望族,而因为本家就在此处的缘故,孙婧此时提起苏家,那肯定就只有一个,也就是苏骞所在的那个大家族。
“你问苏家做什么?”沈焉知难免有些好奇与担心。
“我想和苏骞成亲,自此之后我就守着他。如果你帮我这件事情,大可与苏家说我不会占他苏家一分一毫,我要的只是这么一个名份。”
苏骞那些年一直是云游四海,苏家恐怕早已放弃了这么一个曾经被内定为下一任家主的小辈,毕竟那么大一个家族不会等着苏骞一个人。可如今人已经去了,孙婧说要和他成亲,无非就是将自己的下半辈子都陷了进去,沈焉知不希望她作为一个未亡人活着。
可这话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行了,我知道你难免会为我担忧,只是我想了许久,我的心恐怕已经定在了他身上,哪怕他死了,也一直都活在我心里,只要和他成了亲,我就算是办成了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情。何况我爹娘出事之前也说过,苏骞是值得托付的人,他在地下如若与我爹娘遇见,还能与爹娘说上一声我已经成家。”
孙婧说这话的时候面上还带着笑意,明明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却让沈焉知看着有些眼圈发红。
“你只管替我说就是,他不过是个故去之人,苏家总该放低几分要求,不会说我配不上。”说着就要离开。
沈焉知却在这个时候叫住了她。
“当年的事情,你是否怪我?”
这是她一直都想问的,可因为不敢提起的缘故,一直到现在才问出口。而在她的忐忑之中,孙婧却只是回头朝她一笑,“你也不知道我家中会出什么变故,我又何必怪你?无非就是我命不好,这怪不了任何人。只是我一直都没与你说的是,什么我觉得自己比你幸运,虽说我家中不如你家有权有势,可好在爹娘都在我身边,如今我却十分羡慕你。”
“你家庭和睦,爹娘都还康健,再加上心爱之人也在身边,我不多劝你,只是希望你做决定之前再三考虑,千万别有一日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