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焉知没有带那些画像回去,可青渠得了国公夫人的吩咐,不光是带回了她刚才看的那一份,竟然还有另外两份,青渠虽说也有些不忍心,最后还是将那三个竹筒都放在了沈音芝的面前。
“夫人说让你这两日好好相看相看,若是瞧见了还不错的就去问问他合不合适。别到时候给自己的后宅添麻烦。”照着国公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青渠说这话的时候甚至有些不敢看神。胭脂。
而沈胭脂此时躺在床上,只觉得外头的光都刺眼了几分。
“你说我若是忽然不想嫁了。会不会给我爹娘添麻烦?”
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反悔,青渠也不知自己此时该说什么了,可她到底是有几份心软。轻叹了一声便回道:“其实说实在的,小姐以往也不是次次都听老爷夫人的话,奴婢记得有一次老爷特意为你找了皇都最好的夫子教你学文,你偏偏不愿意,说自己不喜欢那些文诌诌的东西,更讨厌入朝为官,那个时候老爷几乎所以决定要由你来继承他的位子,结果小姐一个不愿意。老爷最后不还是没有办法,就这么妥协了下来?那件事情对老爷的打击有多大,小姐也不是不清楚,可之所以会做出那般抉择,还不是因为老爷心疼小姐?如今小姐就算是要悔婚,那老爷和夫人也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这一长段话就是在劝沈焉知,可沈焉知却听不进心里,自然也就没有觉察到青渠的心思。
“行了,你先出去吧,我再看看。”沈焉知长长叹了一声,竟然把那三个竹筒都给揽进了自己的怀里,看样子是要仔细琢磨一番。
青渠心中是有些惊讶的,她以为沈焉知绝对不会愿意和旁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却不曾想她竟然能为秦长涣做到这个份上。
“小姐还要继续看?”青渠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
这本不是在她该问的范围之内,可心中还是难免会担忧。
“不看又能如何?这些名册既然已经交到了我的手上,那我就得好好选上一选。”
看她是有些赌气的样子,青渠也是拿她没了办法,只是出去之后就到了国公夫人那里。
“你说她真的看了起来?”国公夫人听了之后也有些惊讶。
而青渠点了点头,“小姐说既然名册在她手上,她总得挑一个人出来,奴婢琢磨着小姐恐怕也是妥协了,所以来禀报夫人一声,问一问夫人接下来的打算。”
国公夫人听了之后眉心皱得更紧,她自己的女儿自然十分了解,对于沈焉知这样一个心气高的人而言,可以说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她以为沈焉知宁可不和秦长涣在一起,也不会为他选什么妾室,却不曾想她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小姐在皇都之中可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国公夫人如是问道。
之前为了避嫌,沈焉知与皇族中的女子都走的较远,生怕哪一天有女方家中上来说亲,到时候两个女子如何成婚?真要算起来走的较近的还是那些个风尘女子,这些人如若说给了国公夫人听,国公夫人定然也只会觉得糟心,青渠思来想去,却觉得这个时候只有提起邱宁玉才最为合适。
听她说了邱家,国公夫人仔细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值得结交的,于是便对青渠说道:“你去邱家请一趟人来,将事情与她说了,在人选上也让她参谋参谋。”
青渠听了之后略作犹豫,可是想到沈焉知现在的情形,也只能轻轻叹了一声。
两年时间不算长,可对于这个年纪的女子来说,就这两年中便该决定一门亲事了,邱宁玉自然也不能免俗,当青渠去邱家找人的时候,得到的是她住在夫家的消息。
好在青渠顶着个沈焉知的名义过来请人,邱家的人也不好怠慢,连忙就让人去邱宁玉的夫家将人请了回来。
邱宁玉已作妇人打扮,自然比之之前要成熟许多,青渠和她也毕竟不熟悉,第一眼竟然也没瞧得出来。好在再怎么变,那也只是过去了两年时间,变化不到哪里去。
“郡主何时回来的?”邱宁玉见到青渠也有几分欣喜,毕竟当初也是沈焉知帮衬了她一把,才让他们家中的日子顺畅了一些。
至少杨家在知晓了她和沈焉知关系不错之后,就不敢对他们家太过刁难了。
“我们家小姐也是才回来没多久,只是这几日家中出了些事情,小姐的心情不大好。所以夫人让奴婢来请一趟小姐的故友。”
听说沈焉知家中这几天出了事情,又听说她心情不大好,邱宁玉眉心微微皱起,“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邱姑娘还是先上马车吧,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奴婢路上再跟你细说。”
从邱家到国公府的距离并不长,这一路上邱宁玉也听青渠说了个大概,等到下车的时候还微微有些犹豫,明显是不知晓自己应当怎么说。
“秦王殿下真的要纳妾?”邱宁玉忍不住问道。
青渠却浅浅一笑,“邱姑娘家中虽然从商,却到底也是在朝为官的,应当不会不明白是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娶妻也好纳妾也罢,总是齐全了才算是不落面子,何况后宅看着,可不就是安插各种关系的吗?即便邱姑娘嫁的是商家,恐怕也不难理解小姐的难处。如今就靠着邱姑娘在小姐面前多说几句,也好让她放宽了心,别和自己过不去。”
正如青渠所说,哪怕邱宁玉嫁的只是一介商人,怎门婚事更算是下嫁,可因为自小长在皇都的缘故,许多事情都能看的明白,秦长涣和沈焉知这一对哪怕说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可古来男子纳妾本就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就算是她的夫君想要纳妾,也只是自己家中会不给好脸色,外头的人是绝对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更何况秦长涣还是那样的一个身份。
这大概也就是为何秦长涣和沈焉知成婚这件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却还是有人不死心非要往里头钻的原因。
到了国公府之中,沈焉知提笔也不只是在练字还在作画,总之手下的动作虽然不停,却也不难看出几分心浮气躁,邱宁玉看了她一眼,目光就放在了旁边的三个竹筒之上。
旁边还有不少女子的画像,让人一看就知晓究竟是什么东西。
“郡主。”邱宁玉先上前朝着沈焉知行了一礼,而后才唤道。
沈焉知许久不曾回皇都,就算一直没叫人忘了,此时突然见到也有些对不上号,她站在原处愣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是邱宁玉,当即也笑了出来。
“之前不是说唤我焉知就好?怎么两年不见有生分了?”沈焉知笑道。
当初自己离家之时还特意让邱宁玉替她照看着自己的爹娘,邱宁玉虽然在朝堂之上帮不上忙,可平日里嘘寒问暖却不少。
“若不是青渠去找我,我还真不知晓焉知姐竟然已经回来了。”邱宁玉也没和她客气,只是坐到了到的身边。
“才回来没两天,只是有些事情自己心中没想清楚,所以谁也不想见,你可不要怪我。”
其实说到此处沈焉知确实是有些理亏的,毕竟当时还托她照顾爹娘,转头却没想起人来。
“是在考虑秦王殿下纳妾的事情?”邱宁玉问了一句。
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的问起,沈焉知脸上也是微微一僵,随即神色就黯然下去,即使不发一言,也能让人知晓她心中的难受。
邱宁玉将竹筒旁边散落的画像一一收拢,一边说一边自己就看了起来。
“焉知姐心中难受是一定的,毕竟你和秦王殿下是两情相悦,肯定是不想旁的女子来分去殿下的心神,可若焉知姐打小就被当作女子来教养,便会知晓男子纳妾那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这两年我也嫁人了,夫君家中没我家有权有势,再加上我二人还算恩爱,一两年内估计他家中也不会起纳妾的心思。可两年三年之后呢?连我都不敢保证他一定不会纳妾,更何况这些画像还是太后给的。”
说话间,邱宁玉已经将画像分成了三拨,“这话是不好听,可如今尚且还能让焉知姐选一选,一般男子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为的不过是那一份潜藏在其中的关系,好在焉知姐和秦王殿下是两情相悦,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又何必担心后宅有多少人?左右那些人都是个摆设,太后将这些画像交到了焉知姐手中,如若不选,也不让秦王殿下纳妾,传出去就是焉知姐容不下旁人,这对女子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沈焉知心说自己从来都没在意过有没有好名声,当初还是“男儿身”的时候,她做过不少大逆不道的事情,也没谁会过多苛责于他,怎么现在恢复了女儿身,却连不允许自己的夫君纳妾也不被人接受了?
可她终究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犹豫着问道:“你真觉得秦王必须得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