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叙带着赵琅离开之后,沈焉知也就没了出去的心思,青渠知道她心情不好,倒也没有催促,只是等她自己考虑清楚今日就不出去了,这才让等在门口的马车回去。
“你说苏家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沈焉知心中十分疑惑。
照理说苏家既然不愿意和孙婧掺和上任何关系,又不能跟国公府作对,即便自己又说了那一番难听话惹得苏家夫人心中不快,她应当也会拦着赵琅不让她过来才是。
“正如小姐之前猜测的那般,赵大小姐之所以敢过来,不可能没有苏夫人的授意。苏家确实是不愿意得罪咱们国公府,可是苏家夫人忍不下这口气,将赵大小姐当枪使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小姐也别想那么多了。”
沈焉知从桌上拿了个果子一边啃一边胡思乱想,总觉得这件事情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只是再怎么不简单,也总归不是现在能管的事情,沈焉知干脆也就只把这件事情放在了一边,谁知就在当天,国公府里就又来了不速之客。
“今日我过来也没提前说上一声,不知是否打扰到了郡主?”柳绾将带来的礼物给了青渠,转头就笑着问了沈焉知。
青渠见到了沈焉知眼神示意,就直接把东西给收了下来,同时还往里头瞧了一眼,见那盒子上所标识的明显是皇都之中一个名气不小的首饰铺子,心中不禁暗叹两年过去,柳绾也算是寻得一个好人家。
只不过她对柳绾一向没有什么好感,即便不会猜测她靠什么手段,却也不会真的以为她是靠着自己。
要知道那种烟花之地可不会对她们太好,平日里客人送的东西能有十分之一还在她们手里就算不错了,更何况是这家铺子里头的首饰。
到底是曾经有几分交情,即便最后闹得有些不欢而散的意思,阔别如此之久有人见面,沈焉知心中也是高兴的。
“我难得回来一次,自然闲着无事可做,你来与我说说话倒也正好。”这话她笑着说出口,却其实更多的是客套,然而柳绾却像是没听懂一般当成了真话,笑着点了点头。
“既然郡主都这么说,我也敢在这里多留了。”
来者是客,国公府断然没有怠慢的意思,沈焉知吩咐青渠给上了一些茶水点心,最后也没让她出去,而是站在一旁听她们说话。
“你今日过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沈焉知也不清楚她究竟来干什么,干脆先问了一句。
柳绾认识她还是在拜婳楼,那个时候沈焉知尚且还是装作男儿身,流连于这种地方也算是吸引了不少女子,被她主动说好话的次数多了,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搭话,可柳绾到底还是记得自己今日过来所为何事,干笑了两声,便回道:“郡主哪怕不忙,我也不好浪费郡主的时间,只是有人托我向郡主带话,我也是不敢不从。”
听柳绾说是有人让她带话,沈焉知反而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毕竟柳绾那样清高的一个人,轻易之间恐怕也不会来找自己,于是她问道:“是何人让你带话,这带的又是什么话?”
“是苏家的人。”
“苏家?”沈焉知一挑眉,这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见她明显是不喜欢苏家,柳绾心里也不免有些忐忑,只是想起苏家给她的回报,却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了出来,“郡主这两年不在皇都自然不知晓,如今苏家可不比往年,哪怕是国公府也不好怠慢了他们。苏家那边被郡主落了面子,心里难免会过不去,而苏家夫人又是个惯会记仇的,是不是在苏老爷面前吹一吹枕边风,苏家绝对就会记恨上国公府。郡主到底是个小辈,认个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可别因此得罪了他们,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沈焉知今日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些话了,可不论听了多少遍,不赞同终究还是不赞同,她丝毫不带遮掩地嗤笑一声,转而望向柳绾的目光之中也不复之前的柔和。
“难道在你看来,年纪小些便要随意受人欺辱?我之所以顶撞苏家夫人,那就说明她说的话实在过分,换了其他家也是一样。我也不怕得罪他们,左右我犯的事也不少了,还不差这一桩。”
“可说到底苏家也不是好得罪的,郡主还得三思而后行……”
“行了,”沈焉知没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的话,“你也别与我说这些,他苏家不是什么好得罪的,难道我们国公府就是随意得罪的了?别与我说这些长幼之分,我若真的在意这些,从一开始那些话就不会说。现在我就问你一句,苏家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到我这里来胡言乱语。”
柳绾被她这丝毫没加掩饰的不耐烦吓得面色一白,原本还敢和她平视的眸子也垂了下去,“也没给我什么好处,就是我怕郡主会受到报复,所以就多嘴说了一句。”
这话一说出口,别说身边的青渠没相信,就连沈焉知也没相信半个字,直接摆了摆手让她离开,“以后你也不必来我这国公府了。”
身在烟花之地,自然是看过不少阴晴不定的客人,可如柳绾这样没法左右自己命数的人,算是将客人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里,也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今日是她财迷心窍才会多此一举,柳绾也害怕沈焉知不会放过她,听见她赶人就立刻走了,倒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这已经是第二个来劝我跟苏家夫人道歉的了。”沈焉知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青渠将刚才柳绾递给她的东西又放在了桌上,盒子打开来,竟然是一对通体碧玉没有杂色的镯子。
“瞧着品相不错,估计她也是花了不少银钱。”沈焉知将镯子放在手上瞧了又瞧,还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青渠却笑得略有些深意,“这东西最多也就是她选的,要知道以拜婳楼的规矩,她是绝对留不下这等好东西的。奴婢估计是苏家的人找了她,将这一对镯子随着报酬一同给了她,才让她跑了这么一趟。”
沈焉知心中也有几分清楚明白,只是将镯子放回去之后,却还是轻叹了一声,“我突然想起来和她刚认识的那一年,吸引我的不过是她身上那一股清冷的气质。王公贵族,有多少人想做她的入幕之宾,她却谁也没有多看一眼。一次李家的少爷一掷千金,无非就是买她一笑,她却闭门不出,险些就遭人所害。”
“可最后不还是有小姐为她解围?”青渠将盒子盖上,没等她继续说下去,“越是拿不到手的,那就越是遭人惦记,当初有李家少爷的为难在先,就有小姐你的解围在后。其实换作旁人也是一样。只是那时候她年纪还轻,花容月貌的,总有人愿意为她一掷千金,哪怕什么都得不到,也是甘之如饴,可如今却不同了。她年岁已经不小了,再过一个两年,拜婳楼的头牌只怕都得换上几轮,那时候她的下场又怎么会好?不如趁着年轻放手一搏,哪怕不能攀上一个好人家,至少也为自己博一条出路。”
沈焉知想了想,其实青渠说的话虽然不好听,却也最有可能就是实情。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左右如何选择是她的事情,我不掺和就是。”
“小姐能想通这一点那自然是最好,那这镯子,奴婢这就替你送回去?”青渠问道。
沈焉知刚准备答应,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吩咐青渠道:“东西你先别送过去,还是找几个人打听打听柳绾和苏家究竟是何关系。如果说这对镯子是她用自己的积蓄买下来的,那送还给她也算是无可厚非,只是你记得送得隐蔽一些,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说我还对花楼里头的姑娘念念不忘。但如果说镯子是苏家人买下来给她的,我又何必不收?左右是一份心意,就当是为他们扰了我半天清闲作出的补偿了。”
青渠听了之后一笑,自然也是十分赞同她的决定。
于是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这件事情就打听出了眉目。
“柳绾这半年以来都和苏家少爷走的很近,听说苏家少爷还说了会娶她为妻,将她堂堂正正的迎娶进苏家的大门。不过今日早上是那一位赵家大小姐去找她的。”
听说这件事情又与赵琅有关,沈焉知对她的厌恶就更深几分,可柳绾也并非是无辜,沈焉知就决定以后不和柳绾来往。
至于那一对镯子沈焉知也算是收得心安理得,毕竟这样成色的玉石对平常人来说虽然十分难得,可对于国公府和苏家而言都不算什么。
“对了,你之前说和柳绾走的极近的那位苏家少爷,具体是哪一位?”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孙婧的缘故,沈焉知没由来就问这么一句。
“就是苏家的三少爷,昨日孙姑娘成亲的时候,小姐应当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