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颓败的摔倒在另一张椅子上,失神的叫道:“怎么会?怎么会?我竟然轻敌了,就因为我轻敌,我的离儿……”
“我想,不止大皇子,就连你阴家,也早已在他的谋算之中了吧?”凝霜开口提醒着。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离儿他怎么会中了圈套?怎么就会……离儿他为何不听我的话?为何?”此时的恼怒夹杂着太多的愤恨,令阴贵妃已经有些无法再面对这一场冲击。
凝霜将一杯冷水推到她的面前说道:“昔日北魏冯太后只手遮天,而最后只会适得其反,大皇子不过就是不想再继续当一只被你掩藏在羽翼下的雏鸟,他想展翅高飞,却不料根本就不知这世间险恶!”
“呜呜,离儿,离儿,是母妃害了你,是母妃……”
“阴贵妃,还是收起你的眼泪吧!难道你想看到黎贵妃得意的嘴脸?难道你想亲者痛,仇者快?”凝霜毫不留情的抨击着。
咬着牙,阴贵妃忍了许久,终于平复了心情,擦干眼泪说道:“皇后娘娘,你今日与我说了这么许多,究竟有何意图?”
“呵呵,阴贵妃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本宫刚刚不是说了吗?本宫会替你报仇!”
……静默的眼神看着身前的少女,即使到了如今,阴贵妃仍旧对凝霜充满了疑虑,但事到如今肯在这时候出手的任何一个人,对于她来说都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阴贵妃深吸一口气说道:“那么,你想得到什么?我如今什么都没了,若你想要我这条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呵呵,阴贵妃,您可真会开玩笑,如今你已身在冷宫,生不如死,本宫又何必多此一举?”
凝霜的话无疑又像是一把钢刀插进她的内心,让她崩溃不已,却仍旧勉强自己撑住,阴贵妃冷声说道:“那你想要什么?”
“聪明,果然聪明;阴贵妃,你可知如今皇上已经下旨,三日后你阴家三族,满门抄斩!”
浑身打了一个哆嗦,这消息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将她仅有的最后一根脊梁骨也彻底压垮,阴贵妃眼中含泪,哭笑失控的说道:“皇上,臣妾跟了你一辈子,最后竟落得这般田地,皇上,哈哈哈!”
“所以说,从此这世上,再无你阴家!”这句话就好像是地狱的索命腰牌一般,让阴贵妃胸口一闷,突然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经有些败落的摊在椅子上。
“再无阴家,阴家不再……呵呵,这都怨我,都怨我……”踟蹰之间,阴贵妃睁开眼看着对面那气定神闲的女子,马上又转身跪在地上。
“皇后娘娘,我求你,我求你救救我阴家,我下辈子做牛做马,绝对会报答你,皇后娘娘!”
凝霜倒是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听到阴贵妃如此心甘情愿的对她大声喊着皇后娘娘。
歪着头盯着阴贵妃,凝霜低语道:“本宫说了,皇上的旨意,无人能够忤逆,你阴家……势必要从世间消亡。”
阴贵妃仍旧抱着她的双腿叫道:“皇后娘娘,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你想要什么?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只求你,我求你……”
凝霜看着她如今的模样,叹口气说道:“起吧!”
“不,皇后娘娘,我求你!”
“阴贵妃,本宫刚刚已经说了,我会替你报仇,而你……要交出一样东西,你可愿意?”
看着凝霜笃定的眼神,阴贵妃有些艰涩的吞吞口水,纵然她此刻心中明了,如今她这是在与虎谋皮,但却再无其他办法。
想了许久,咬着牙,阴贵妃点头答应着:“皇后娘娘,无论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的,一定给你!”
“呵呵,呵呵呵……”满意的笑声从喉咙中间溢出,凝霜伸手将她搀扶起来,慢悠悠的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阴贵妃焦虑的喊道:“娘娘,娘娘,你到底要什么?你到底怎样才肯救我阴家?”
“阴贵妃,本宫说了,你阴家无药可救……这世间再无阴家……”
“你,你耍我?”阴贵妃狰狞的郁色面孔盯着凝霜的背影怒吼着。
凝霜转身看着阴贵妃的模样,摇着头说道:“看山不见山,看水不见水;只缘身在此山中啊!阴贵妃,本宫说了,从此世上再无阴家;但本宫可从未说过……我申屠凝霜的手中,不会多了一张王牌!”
听到王牌二字的时候,阴贵妃恍然大悟,浑身一个激灵灵的抖动:好可怕的女人,好阴沉的心机,好长远的谋略……若眼前之人是个男子,只怕她想要,这东离万里江山,亦能唾手可得。
凝霜推开门的那一瞬间,身后之人再次发声:“臣妾,恭送皇后娘娘,自此以后,世上再无阴家,但臣妾与皇儿的大仇,还望娘娘成全。”
“好说,好说,成全,我自然成全;就算你不说……本宫,也绝不会让他活着登上那九霄云台。”凝霜眼露杀机,惊得院子里面的一些找寻杂食的鸟儿叽喳着飞向天空。
阴贵妃看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颓废的坐在椅子上,脸上早已泪湿满面,低声嚅嗫道:
“爹,我一步错,步步错;如今我没了离儿,阴家又落到这个地步,唯有眼前的女人能保全你们,唯有她能!”
凝霜慢悠悠的走出冷宫,身子一下也没回转,但却仍旧低声吩咐道:“福安,去御膳房打个招呼,日后这冷宫每日餐食要干净,另外每天三壶热水,不的怠慢;不然本宫的宫规,可不是吃闲饭的。”
“娘娘?她以前那么对待您,可您却为什么不折磨折磨她呢?”福安有些气不过的说着。
“折磨她?大皇子的死已经令她痛不欲生,如今她只是个失孤的老妇,本宫又何必与她一般见识!”
听到凝霜的话语,福安与兰馨沉默下来,凝霜接着问道:“兰馨,你还恨她吗?”
“奴婢……不恨了,虽然以前恨,但是方才娘娘也说了,她如今这般凄凉,已经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奴婢何必又执着在她那充满仇恨的漩涡之中呢?”
何必执着?凝霜愣了一下,却又苦笑;她现在又何尝不是在执着与仇恨之中?只不过……那血染的江山,那人皮鼓的孩儿,还有那朱颜玉碎的容颜;一桩桩一件件……她终究做不到放下这般大彻大悟。
待到凝霜回到未央宫,便又招呼福安说道:“去把十三皇子叫来。”
“是,娘娘,如今您该叫硕王爷了!”福安提醒着。
凝霜挥挥手说道:“无妨,十三也不会拘泥于这些。”
过了大抵半个时辰,玄玉硕是又蹦又跳的走了进来,看着坐在那里品茗的女子,笑道:“小母后,你这儿又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要给我了?”
“十三,母后这里是未央宫,不是后厨猪圈!”凝霜面不改色的说着。
“噗……”身后扇扇子的兰馨一个没忍住,笑出了破碎之音,而后慌慌张张的俯身下拜:“奴婢该死。”
“小,小母后……呜呜,你怎么可以说我是猪?你怎么可以?”玄玉硕又开始那套打诨的无赖状。
凝霜端着茶杯笑道:“十三,本宫只是提到猪圈,倒是你自己脑补了一下你自己的形象,还真是让本宫叹为观止!”
“小母后!”玄玉硕脸红脖子的叫着。
“行了,你若再在那里鬼吼鬼叫的,本宫提前给你沏的猴魁可就要凉了!”
听到凝霜的话语,玄玉硕马上忘记了刚刚的一幕,大喇喇的坐在一旁,举手端起一旁的茶杯,抿了一口叫道:“不温不热,好茶!”
“嗯,喜欢就好,我说,硕王千岁,你这第一个王爷,坐的可还舒服?”
嘴角一僵,玄玉硕有些苦哈哈的说道:“小母后,你就偏生见不得我逍遥自在,把我推到了这风口浪尖之处,你都不心疼我!”
“我若不心疼你,只会任由其他皇子暗中欺负你,将你灭了去,又岂会让皇上封你为王,高人一等?”凝霜挑眉,一副你好没良心的苛责模样。
玄玉硕没想到凝霜早已将实事看在眼中,不觉感慨的说着:“母后,你若是男儿,只怕父皇这万里江山……”
“十三,禁口!福安,你去门外守着;兰馨,你去窗外盯着,本宫有些事情要与十三皇子密谈。”
玄玉硕听到这句话,有些好奇的抬起头来,却看到凝霜那双满是算计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上下打量,不觉心里发毛,有种想要拔腿逃跑的感觉。
“小,母后,你看,我现在好歹也是禁军统领,我还有事,要不然咱们下次再……”
“事关你太子哥,难道你就不想听听?”凝霜漫不经心的开口说着。
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又硬生生的缩了回来,玄玉硕皮笑肉不笑的看着身后的女子,最后幽幽的叹息着,再次坐回到椅子上,低声说道:“母后,儿臣总有一日要被你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