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敲开杨奉清心理咨询室的门时，连助手小茹都一惊：“午阳哥，你怎么来啦？我记得预约名单里也没你啊……”
“我来还得预约啊？完了完了，我果然是失宠了，哎这大冷天儿的也进不去屋，这外面的天儿真是好冷好冷，比本宫那冷宫还要冷……”
小茹‘噗呲’一声笑了，连忙把即将和地上的影子飙戏的午阳给让了进来，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嘴笑：“午阳哥你别笑话我了，我这不是说顺嘴了嘛，你这嘴真能损人……”说完还捶了午阳肩膀一下。
这个小茹，虽然年岁不大，貌似比午阳还要小上两三岁，但是也在杨叔这里做了好几年了，貌似一开始是心理学专业的学生，来这里实习，因为性格安静专业能力又强，便自然而然留下了。虽然午阳这两年没有之前常来了，俩个人的交集也不是很多，但小茹文文静静的，和谁相处起来都特别融洽，连杨叔都称赞她这样的性格很适合做这一行，会让来咨询的病人更容易把自己‘交出来’，毕竟这是每个心理咨询师开始工作前最难的一环。
“午阳来了。”
“嗯，杨叔您现在没活儿吧？”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楼上得有个同伙什么的呢。”杨奉清笑笑，拉着午阳坐在沙发上。
“我这不是怕耽误您拯救世界吗~多劝劝我们这种心里不正常的，老张那边压力也能轻点儿，我刚完事儿那于洋，还有陈慧，那两口子，我觉得要是来您这儿聊几回也不至于现在下去做个鬼夫妻啊。”
“午阳哥你喝这个，杨叔买了好久了，你再不来都该过期了呢。”小茹笑眯眯地把一瓶苏打水放在午阳面前，然后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了楼。
“老杨，你还买这个呢？”午阳拿着手里常温的苏打水，看着个啤酒瓶差不多的翠绿色瓶身，随手晃着。这的确是自己几年前就开始常喝的，那会儿岁数小，比现在还爱美呢，有一阵子迷上了喝这种苏打水，看着又酷又不用担心长肉，时间长了也就成了习惯了。这几天过年，本来想囤两箱放家里，但是一直瞎忙也没顾上，没想到能在这儿喝到，午阳笑得一脸臭屁：“杨叔，还是您疼我，啧，我怎么这么招人爱啊您说~”
“你行了，这个时候知道叫我杨叔了，背后没少跟那个张毅一块儿吐槽我吧？你这小子，就是根墙边草！”杨奉清虽然嘴上说着‘训’午阳的话，但看到他主动来还是开心又安心的，他往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跟午阳说：“一会儿你走的时候，去厨房，地上放着两箱你爱喝的这个东西，你通通都搬走，这里没有人喝。”
午阳笑着点头，他想或许这是不是就是真正的亲人、长辈对待孩子的样子？大过年的，他们不会计较你的突然上门，也不会计较你是否带来了年货，甚至你走的时候还要让你带走一大堆东西，他们对你所有的索取和期待无非是你过好自己的生活，如果……老爸老妈还在，自己大概也是这个待遇吧，或者，他不会搬出来，一直和爸妈住在一起，春节会被催婚、被数落、被念叨一些琐碎无用但是让人怎么听都不会烦的小事儿……
“那我一会儿得好好看看，您这厨房里还有什么好东西，您又不会做饭，好材料放这儿都浪费了，我得带走，正好我还不用上超市买去了呢~”
“好好，你都拿走，我最近以素食为主，过年吃得太腻了。”杨奉清抿了一口绿茶，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有什么想聊聊的？”
“嘿嘿，跟心理专家说话就是省事儿嘿！也没别的，就是于洋那事儿，您听说了吧。”
“嗯，很遗憾。这原本是可以通过沟通去避免的一个事情。”
“当然遗憾了。”午阳往沙发上一靠，顺手抱起一个抱枕在怀里揉：“您说说哪个案子是不遗憾的啊，无论是谁，送他们走的时候我心里都不是滋味儿。”
午阳今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心里不痛快，明明每个人每件事都回到了自己该去的那个位置上，但他自己却好像还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明明一切事情都有了结局，却只有他一个人还卡在这里，动也动不了。一脸懵逼地刷牙洗脸之后做了些狗饭，去喂了狗更没事儿干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打个车就到了杨奉清那里，既是家又是工作室的一个独栋别墅。
自己是想听到什么呢，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似乎听到什么都没有用了。
杨奉清看着一点点往下滑的午阳，淡淡开口：“有一种人的心理，是这样的，他们会有意去挑选在他人眼里并不那么优秀甚至平庸的人做自己的朋友或者另一半，以这种区别于他人的‘品味’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
“您说这种事表演型人格障碍吗？”午阳想到邵兴浩在饭局上脱口而出的那个名词。
“这个不是，表演性人格障碍会更加浮夸无法自控一些，不会像陈慧这种步步为营地规划，前者更多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突发行为，会有很明显的表现，大家都能一眼看出这个人……”杨奉清顿了顿，像是在想该如何措辞，但想了想他还是选择用最容易理解的说法：“一眼看出这个人不太正常。”
“哦……”没有得到自己心底想要的答案，午阳往下滑得更深了。
“午阳，你没必要每每遇见一个杀人犯都去挖掘背后的故事帮他们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因为无论有什么理由，都不是他们犯罪的理由，你知道的。”
“害！”午阳把抱枕扔回沙发上站起来，笑着说：“什么理不理由的，听着跟绕口令似的，没事儿老杨~我就是烦的厉害，到你这儿待会儿就觉得舒服多了。”
“觉得舒服今天就住下吧，你的房间小茹每天都会打扫，比你家里干净。”
“诶老杨你这话说的，我那儿怎么不干净了？我那儿叫什么来着，哦对，那叫性冷淡风！不是不干净，就是刻意营造出那种杂乱的感觉懂吧~还有啊，人家小茹是你的助手，怎么打扫房间的事儿也让人家做？还是你俩有什么……嘿嘿嘿现在忘年恋挺流行的哈！”
杨奉清本来还很心疼这个多思多虑的孩子，谁知道他扭头就变成了个哈士奇胡说八道，照着他后背拍了一下子，杨奉清就让他去厨房搬东西赶紧走。
“午阳哥，我带你过去吧，杨老师留了不少年货的，就等你来了呢！”
午阳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的小茹吓了一跳，又担心人家小姑娘听到了自己刚才不要脸的玩笑话，拍着胸脯乖乖跟去了厨房，搬起两箱苏打水和一大兜吃的就跑了出来，在路边叫车的时候午阳还回头看了一眼，小茹正在关外面的大门。他想着，老杨一个人过了一辈子了，无论什么关系，能有个人陪着他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