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拎着两杯冰美式回到公司的时候已是下午,可他们的办公室里却仍然是空无一人,手机上也没有接到任何梁宇然对于上午他发出的信息的回复,这是觉得自己污蔑了陆萱萱所以生气了还是俩人已经摊牌了顾不上来公司?老大想了想,不管是哪种,他都还是闭嘴吧,给他点儿时间去处理比较好。
这边以为俩人有什么问题而选择闭嘴给空间的老大才放下手机,就收到了梁宇然的回复,是一行文字,上面写着:谢了哥们儿,我请两天假,有事要处理。
看这意思俩人还真是摊牌了,他又打了几行字想劝劝这同时陷入爱情和谎言的兄弟,但是觉得自己到底是个局外人,于是回了个‘ok’就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干活儿去了。
房间里,梁宇然的手机上都是血渍,连假装割脉都无法让这个疯了一样的儿子回头吗?刘淑英是经历过苦日子的,那个年代成长起来的人放在现在都能算是个狠人,梁宇然也一直知道自己的妈从来不是动动嘴皮子的那种人,但是看她眼睛一闭用那刀在手腕上猛地一划时还是整个人都抖了几抖。
刘淑英给老大回复之后把沾满血的手机撇在一边,瞪圆了眼睛看着她好像冻住了的儿子,手腕子上的疼是钻了心的,她还记得二十几年前也体会过说不出道不出的剧痛,那会儿她歇年假在家,一边看着还只会爬的梁宇然一边给刚出锅的面条过凉水,可儿子在床上倒着爬眼看就要栽到地上,年轻的母亲手脚和大脑争分夺秒,到底还是手脚更快,却忘了手还扶着开水锅,身体一移动,整盆冒着热气刚出锅的汤面就结结实实地浇在了她穿着凉拖的脚和裸露着的小腿上……
掉下床摔了一个屁股蹲儿而大哭的孩子、自己迅速红肿起来好像有几百根针同时在扎的小腿和脚面、丈夫打不通的电话……年轻的女人只能用凉水一遍一遍泼着自己的脚,让自己尽快动起来去抱起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
日子虽然苦但基本上也没受过皮肉伤的刘淑英当时就想,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还有这么疼的事儿,可现在这不受控制抖动着的左手是真的比当年那回疼个成百上千倍啊……疼的她眼前都要冒金花了……
“妈您住手!快点儿住手!您疯了啊??!!”梁宇然疯狂地扭动起来,想挣脱开捆在他身上那密密麻麻的麻绳,但一着急却越动越紧:“妈您放开我我送您去医院!别闹了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谈您不能用自残这种方式逼我啊!”
“我就是逼你了,我这个当妈的就是逼你了!这是第一刀,你……你再不给我立个保证,我马上就再割一刀,你不是说割不到动脉没用吗?那我就一刀一刀割……我还就不信了……我想死还死不成了吗!”
“您好好的干嘛非得这样!为什么一定要这么逼我啊……”梁宇然眼眶里蓄满了眼泪,他好恨,一边是让他分手的亲妈一边是他想相伴一生的女孩儿,为什么要逼他做这个决定?!
“梁宇然,我今儿要是真的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我不是自己想死,我是被你逼死的,你记住,我是被你逼死的……”刘淑英说完这话,白眼一翻便倒了下去。
“妈?妈!”看着亲妈在自己面前割脉、威胁后又昏厥,梁宇然好像还在梦里没醒过来一般,他镇定了心思想去够被老妈撇在一边的手机,但自己被捆的像个木乃伊完全挪动不得,只好放倒自己挪了身子够到离自己更近的那把刀,握在手机快速割手腕上的麻绳。可自己的手被捆的实在太紧,刀片又被磨得极快,在一下下割麻绳的同时他的手掌内侧也在被忍受着尖细的疼痛,屋里随着自己的手掌被越割越深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儿也越来越重……
不知道磨了多久,捆得无半点缝隙的麻绳一瞬间弹了开来,梁宇然先是在抽屉里拿出了一些创可贴简单处理了一下自己和老妈手腕上的伤口,然后用医用胶布给俩人包了几圈,然后才用小刀又割开了自己大腿和脚腕上捆的麻绳,他用手去测探老妈的鼻息,倒是还算平稳,于是他爬起来把老妈扶正,让她靠在床边,自己去厨房补充水分,得赶紧送她去医院,岁数这么大了,受了伤不说情绪又这么大起大落他实在担心。
昨天晚饭吃得不多回来之后又只喝了汤,原本想着想跟老妈好好谈谈的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出言行逼供,他一边疯狂往嘴里塞冰箱保鲜柜里常有的小枣馒头补充体力一边用衣服蹭了蹭手机上的血给陆萱萱发语音。
“萱萱,对不起,上面那条回复……不是我发的,但是家里出了些事儿我现在不能过去找你,这几天我们可能都不能见面了可你放心虽然理由我不能告诉你,但绝对不是你最害怕的那种,过几天等我家里的事儿解决好了就去找你,你……”梁宇然正说着,却在地面上看到了一个人正在靠近自己的影子,他扭头一看,竟是举着尖刀对自己冲过来的母亲……
而陆萱萱呢?深坑里的石块已经快被她丢完了却依然不见有人经过,昨晚她看到周边那么多菜地本以为只要天一亮人就会通通出来,可眼看着太阳又要落山了,人呢……她从一开始对这种极端情况的熟悉和游刃有余到现在终于有了些惧怕,这和她之前遇到的情况都不同也更可怕的是,之前无论多么凶险,她都是可以自由来去的,可跌在这个坑里已经超过了一天……
如果一直没人经过或者有人经过了也发现不了自己呢?嗓子也喊得发疼了,尝试了一天也无论如何都爬不上去,早知道就告诉梁宇然自己的住处,早知道就……她问自己,你后悔吗?如果当时听了梁宇然的话早早搬出来,如果没有和那个捂不热的阿丽有过多交集,如果没有救她出去,自己现在再没有出息,至少也不会是这样的绝境吧……
正想着,她听到了脚步声,好像还有救护车的声音?还是警车?有人过来了吗?听不真切更像是心里太期待了所以出现了幻听,直到她抬头看到阿丽那头耀眼的金发才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看来自己还是没有救错人……
可像她这般戏剧化的‘幸运’并不是每个人都求得来,一条语音还没发完全,转头对上的已经是另一把闪着青光的尖刀了,梁宇然下意识接住了刘淑英往下砍的手腕,可惜他没有动画片里那种‘空手接白刃’的本事,而对面又是仿佛至亲变仇敌的母亲,他一手推着那把刀一手挡着刘淑英血已经有些凝固了的被割了一刀的左手,大概是被捆了一夜,也似乎是他一直都低估了中老年女性的力气,这一来一回竟有些吃力。
他艰难开口道:“妈……”
“别叫我妈!你别叫我妈了!你妈为了你割脉,你一起来竟然还是第一时间去找那女骗子……反正这儿子也没用了我不如今天就送走了你!”
原本就想喝口水就开着车送她去医院的梁宇然一口气没倒上来,咳嗽了起来,这让他本就因为身高才占了优势的局面一下崩溃,刀尖擦过他的鼻尖向着胸口扎去,他只能松开把着刘淑英的一只手一起去扛着即将扎进自己胸口的刀。
可他的两只手都去对付那把刀了,刘淑英自然也不会落于他后,被梁宇然松开的左手也加入了占据,这母子俩,一人进攻一人防守,不知是药效没过还是体力不支,梁宇然‘嘎嘣’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膝盖一吃痛手肘竟然也跟着软了一下,可就是这么一下,用出了百分之百力气往下扎的刘淑英也没来得及收回哪怕0.001的力度,眼看着那把刀直直地插进了自己儿子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