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娟的院子里充满了血腥味儿,她也很疑惑,明明并没有像杀猪宰牛一般流那样多的血,为什么会有这么重的血腥味儿?人血还是跟那些牲畜的血是不一样的吗?不,自己家里的这两个人,比开荒垦地的畜生不如多了。
黄志勇早已断气,现在人已经慢慢开始僵硬了,陈秀娟自知自己体力所剩无几,需要加紧处理,她从柴房里拿出粗粗的麻绳铺在地上,把血腥到看不出模样的儿子拽倒,像是在打包一个物件般将他牢牢捆住。
先是手、再是腿、最后再在他的身后绑了一个巨大的结,一旁的黄连已经连呜咽声都发不出来了,昨天晚上还活蹦乱跳和姑娘厮混的儿子如今已经成了一坨任由摆布的肉……哦不,昨天那个姑娘……真的是当初被自己卖了的闺女吗?不会那么巧,不会那么巧吧?!他知道自己这辈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也没做过什么积德行善的事情,可如果在临死之前和自己的闺女儿子滚到了一个床上,那还不如让他咬断了舌头死了倒好!
这样胡乱想着时,黄连一抬头,正是满头大汗的陈秀娟站在自己身前,纵使是在这寒冬腊月,一夜没合眼将亲生儿子切割成一具骨架的女人也还是虚了的,黄连不知怎么的,现在脑袋里已经没有了逃跑的想法,反而不受控制地留下了眼泪,泪水混合着人血和屎尿,像极了他未走完的这一生,肮脏且恶臭。
陈秀娟像是没看见那眼泪一眼,眼神僵硬地用手里的那截麻绳缠绕在黄连身上,后者乖巧配合得就像是被放在浴缸里冲洗的宠物犬,他抬眼看着在自家院子井口旁‘放着’的儿子,再低头看向拴在自己身上的同一条麻绳,只在心里默念希望自己能痛痛快快咽气别受太大的罪。他的腿不知是麻了还是酸了,陈秀娟的意思是让他自己走到井口边,但黄连已经这么都动不得了,陈秀娟无法,连拉带拽把他弄到了黄志勇身边,不得不说,有意识的活人还是比一坨烂泥样子的死人要轻得多。
一家三口再次聚集到了一起,陈秀娟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似乎想要一句真话:“老黄,闺女是真的被你卖了吗。”
“是……是我卖的……”黄连的嘴里都是烫出来的大泡,是昨晚陈秀娟将滚烫的人肉强塞进他嘴里的结果,所以现在他说起话来就像一个痴傻的大舌头。
“卖到城里好人家了?”
“不……不知道……”
“好。昨天那个姑娘,是不是我的小雪?”
“……”黄连又开始掉眼泪,他真的不知道,他也希望不是!他还没有畜生到那个地步啊!
可陈秀娟却已经没有耐心和时间让他去悔过了,怒吼一声:“是不是!!”
“不知道!俺也不知道啊!!”
陈秀娟像是被击垮了,她再也直不起身子,跪在地上将黄志勇背后的绳结再次勒紧,先把上身拖到井口边,接着抬腿,只听‘咕咚’一声,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又被自己亲手送进了阴曹地府。
随着黄志勇被丢进去,黄连也被那力道拽得连连往前搓,因为是脸朝地,当他被卡在井口边勒得难以呼吸时,整张脸都已经血肉模糊了。
陈秀娟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把烤肉盘里剩下的肉倒在他身上,甩开门,大步走上了街。
身边的目光越来越集中、越来越毫无遮掩,陈秀娟记得上一次这个村庄里的人如此看自己还是刚刚嫁过来的时候,大家都朝她投以新奇又不解的眼神。
“老黄家那小子都能说上媳妇哦?”
“幸亏是老两口病死了,不然新媳妇更苦喽~”
“那也苦!那么多药钱都是借的,咋还嘛!”
当年还是个小姑娘的陈秀娟是怨母亲的,因为去镇上赶集被黄连帮忙抬了几袋子糙米便认定这是个实在的小伙子把自己说给了他,可周围几个村子,谁不知道老黄家几代赤贫?
‘罢了,穷些不怕,只要人好,能让自己终身有个依靠也够了。’当年的陈秀娟是这么想的,可即便是如此微小的愿望也渐渐在多年黑暗的生活中慢慢变成了绝望,而绝望爆发的时候,便一定会带上血的味道。
“哎呦!这是谁啊!”
“黄志勇他妈!是她吧?”
“这是让黄连打了吗?”
“你真能说笑,黄连哪敢跟她动手,我看八成是她那个儿子打的!估计又是没钱给姑娘结账了吧!”
周围一群人哄笑着,小地方新闻少,街坊四邻的家事便足够她们讨论许久,更不要提陈秀娟这满身血污的样子一看就是有‘大新闻’,她自己默默向前走着,毫不在意背后那些嚼舌根子的三姑六婆,看着前路,漫无目的。
午阳他们几个是被牧飞尘叫醒的,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赶紧爬了起来,毕竟被牧飞尘叫醒还是比被申雪宁叫醒得要好许多……
邵兴浩顶着一脑袋鸡窝头看着午阳:“咱们吃了早点再走吗狗哥?”
“没时间吃了,咱们起得太晚了一会儿让你东哥给你弄点儿吧!”
突然被cue的王云东立刻拿出家大业大的气派来,拍拍胸脯保证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别说早点了,想吃腰子都能给你空运过来!
‘咚咚咚’几个人正胡扯呢,房门便响了,午阳听着这温柔劲儿不像是申雪宁,爬猫眼上一看,竟是这两天不情不愿跟着老张住在当地派出所的杨奉清。
“杨叔?这一大早的你怎么来了?”
杨奉清推推眼镜,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他们都已经收拾齐备便笑着开口道:“想蹭你们的专车走,那个张毅实在是太不注重个人卫生了,我无法再和他呆在一起!”
午阳看着杨奉清别扭的样子哈哈大笑,这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一手扛过老杨身边的建议行李包,便往楼下走去。不想到了楼下发现老张也在,一脸便秘的样子像极了来抓老伴儿的,午阳被自己脑瓜子里这资深腐女的想法给惊呆了,怎么着?收了牧飞尘一跨年礼物怎么还把自己给收弯了呢?
他甩甩脑壳跟老张问好,老张点点头话并不多,不像平时风风火火的样子,只催着他赶紧滚蛋,午阳原本也打算滚蛋,于是又皮了两句便拉家带口地走出了酒店,背后是老板和老板娘乖巧到简直恭顺的眼神。
这几位大佛可算是给请走了……
然而大佛们刚踏上街道就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感觉,村民们眉飞色舞、叽叽喳喳用当地方言一秒不停地交流都不像是正常状态,而且怎么感觉巡逻的警察要比他们刚来的那天多了那么多?
牧飞尘站在路旁一动不动,眼神却扫遍了每个角落,他与午阳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肯定是出事了。
而身后的杨奉清却罕见地催促起来:“你这孩子还瞧什么呢?午阳!快走了,小牧,带着他走,快点儿。”这略着急的样子完全不是他平时风淡云轻的模样,午阳表面顺从地跟着走,可脑袋里在飞速转着。
这么看,刚才老张在酒店里对自己爱答不理又烦躁的样子就一定是有其他原因了,他趿拉着鞋拖着步子耗时间,这时路边的一滩血迹吸引了午阳的目光,他干脆停下,问走在最前面的杨奉清:“老杨,来来来你先别急着走,这血哪儿来的?你可别告诉我是昨儿晚上蹦迪蹦出鼻血来了?”
杨奉清看向一行人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的老张,一脸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