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推开次卧,那是属于当年自己的卧室,现在依然保留着当时的样子。墙上贴满了自己画的蜡笔画,右下角还有班主任用红笔判的‘100分’,他记得这几幅画,是某一次美术老师临时有事班主任顶替她上美术课的那次,相对于专业的美术老师,教数学的班主任要‘宽容’得多,只要你不把纸捅露了,基本都能得一百分。
因为实在没有相关的美术天赋,午阳从来没有在真正的美术课上得到过六十分以上的分数,甚至就算是六十还加入了美术老师不想打击了午阳积极性的人情分儿在里面……所以班主任代课的那次,午阳连着交了好几张‘大作’过去,每张班主任都大方地给了一根儿油条俩鸡蛋,让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当代梵高。
午阳走进卧室,坐在曾经自己的床上,一股浓重的霉味儿随之而起,而且这张单人床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太短了也太窄了,躺下就跟做手术一样。既然要住,那就尽量让生理上舒服一些吧,午阳想了想,从柜子里找出了一个……杰尼龟四件套,拆出被套把自己的床罩了起来,写字台也用床单盖上了,然后推门进了老爸老妈的卧室。
可能因为这个房间更大一些,而且刚刚葛直还执意换了床单被罩,所以灰尘味儿没有那么重,显然更适合住人。决定了住处之后午阳翻出了老爸的一身睡衣,老爸一米八,略显清瘦,他拿在身上比了比,自己身材更壮一些,但是也能穿。
时隔二十年要在家里睡一觉的行为稍稍抵消了一些他心底的畏惧,甚至还有一丝兴奋,在这样的兴奋驱使下,午阳拉上了每个房间的窗帘,打开灯,如果忽略这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实的话,倒的确多了几分家的味道。
拉好窗帘后,午阳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打开壁挂炉站在浴室里准备洗澡,可一开,没水;再一开,还没水!
“操,水闸。”
于是光屁溜的午阳只能再一件件穿上衣服,去楼道里拧开阀门。这种老小区的物业一般都是本身住在楼里的居民,不像外面的拿着工资就只做分内的事,因为家在这里,他们更有主人公的意识,但凡谁长期不住在这里,关闭水管阀门是必须的。
折腾了这么一通,午阳也没什么冲澡的性质了,把头发洗了洗搓了一遍肥皂便钻进了被窝,虽然是新换的四件套但没什么陌生感,在开着灯的状态下他竟然比平时更早地迎来了睡意。
虽然紧跟着进入的,并不是一个美梦。
每个人都有过那样的时候吧?进入了一个梦,自己是主角,但是同时也知道自己是在梦里,‘本体’在一旁看着在梦里的自己,有些好奇有些享受也有些期待接下来会发生的什么。
像王云东就跟自己说过,他从初中就开始做那种从特别高的地方掉下来的梦,然后整个人一哆嗦!就醒了,他妈说那是上个儿呢,结果现在快三十了,还经常做这个梦,虽然个头儿早就定型了甚至开始有了往回缩的趋势。
梦里的午阳走在路上,前面雾蒙蒙的,又不是中都市每逢冬天会出现的雾霾那种舞,是水雾的舞,很湿,像是跑步之后身上的薄汗,明明闷热得很却又没痛快地发出来,就像个蒸锅里的红螃蟹,很不舒服。
因为知道是梦,午阳大胆地向前走着,他仔细观察着街边的建筑,发现竟然一水儿都是国外的建筑风格,他还心想:这个梦挺超值的,还出国旅游了一波,稳赚不亏。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像是商业街,一个独自喝着红茶的老妇人引起了午阳的注意。她神色从容,动作优雅,连吞咽的动作都透露着教养,午阳看着梦里的自己朝着那老妇人走近,发现她正在饮用的竟是已经半凝固的血浆,午阳不想凑这个热闹,想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走不了。
这时候不远处凭空出现了一个年轻女人,穿着上世纪的异国贵族服饰,面部涂得雪白,午阳知道,那是类似石灰的东西。上世纪的异国贵族女人为了显示自己地位的尊贵与生活的优渥,在明知这种粉末有害于身的情况下依然疯狂使用着,只因它的效果是最好的。
视线下移,果然午阳看到了超越人类极限的细腰。现实生活里,他看到过不少猎奇新闻,比方说某些国外网红为了追求芭比娃娃一样的体型去注射臀部使其圆润挺翘,甚至摘掉几根肋骨达到真正的等腰效果……眼前这个越来越近的年轻女人怕也对自己的腰动了什么手脚。
‘是认识吗?’午阳看着年轻女人走到老妇人身边,抬起了手,却被她毫无迟疑的动作吓到一震,那女人……竟然手法极其专业地割断了老妇人的喉管?!之见还来不及咽下去的血浆从那老妇人的嘴里流了出来,与本身的血液混在一起。
梦中的午阳震惊之后迅速看向周围,他发现原本在身边逛街、交谈的人们似乎完全没有被这件事情影响,可他们分明就是看到了啊!
丝毫不对眼前发生的血案感到震惊的人们甚至还讨论了起来,语气就像是在某个游戏中打怪升级一般!
“她还真是弱小呢,这样容易就被杀掉了。”
“您说的是,我可不希望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猎物,那样的话就太没有挑战性了。”
耳后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距离近到似乎对方的脸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发丝,那声音在说:“为什么只是看着呢?你已经看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自己试试看呢?你不想吗?是想的吧?我们都是一类人,都有着同样的渴望……”
午阳想要转头,却发现自己动不了,身后那声音带着湿热的口气,像是什么了不得的武器,让自己的脖子有了灼伤感。
‘是梦,这是梦,身后的人只是个NPC,不用搭理,往前走就行。’午阳这么告诉自己。
“是啊,这是梦,所以不是更方便吗?”身后的人像是有窥心术一般,把午阳的想法说了个透:“欢迎来到噬梦岭,这是一个不需要负责的美妙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