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阳醒过来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快死了，他看向两旁，发现自己还是睡在老爸老妈的房间里，可特线处和王云东却围在了床边，一脸焦急，要是再有人掉个金豆子旁边摆两瓶黄的白的那花儿……就更像了……
他看着离自己最近的牧飞尘，本来想问问怎么了，结果却嘴比脑袋快的直接来了一句：“你中意我不？”
牧飞尘：“？”
王云东：“操？”
裴童：“这是不是睡傻了？”
邵兴浩：“睡傻吐真言？”
申雪宁：“……杨叔来了没？”
意识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午阳重新开口：“你们……怎么来了？”话一出口，午阳必须承认这不是一个新鲜的开场白。
“你说要来老宅，但是之后就没人能联系的上你，我们担心，所以……”
“对啊阳子！你来就来怎么后面就没音儿了啊！”
午阳被王云东喊得头疼，得亏是老宅的卧室里头没什么大电灯泡子，不然都得让他这音量给震碎了。不过现在看见牧飞尘也还以为刚才的梦有点儿肝颤，于是他把火箭筒对向大喇叭王云东：“闭嘴，欧阳二柱。”
“啥玩意儿？”裴童爆笑。
“你也闭嘴，欧阳翠花。”午阳又说。
午阳从床上爬起来，第一反应就是摸向自己的后脖颈子，确定不疼不痒之后才放心。那湿热又灼伤的感觉真他娘的是太真实了……午阳下床的时候感觉自己此刻在这群人眼里就是个大熊猫吧，还是个刚出月子的大熊猫，一个个的眼珠子都跟大灯泡似的照着自己，午阳真想大喊一声：“别这样！别因为我是朵娇花就怜惜我！”
拿着血压仪的申雪宁被这群人让出了一条道，午阳看着她朝自己走过来的样子既严肃又严肃……那表情，就好像身上不是血压仪是火炬一样，要不要配个乐？要不要脱帽行礼？哦自己没戴帽子不用脱帽……啧啧，午阳觉得自己现在似乎处于精神极其昂奋的状态，别看一整宿都在做梦，精神头儿倒是挺好。
他乖乖躺回床上让申雪宁给自己量血压，可能是给她爸量习惯了吧，申雪宁的手法很熟练，听着老式血压仪‘咻咻咻’的声音，午阳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了，看向表情松弛了一些的小飞飞，咦……今天小飞飞也穿了一身黑嗷，不过是黑皮衣黑牛仔裤黑靴子，不是黑色连体吊带高开叉丝绸裙罢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呦，开叉裙跟自己说话了，午阳星星眼地看着他。
“午阳？”开叉裙又跟自己说话了！嘿嘿嘿！
“杨叔，他没事儿吧？”开叉裙扭头了，诶别走啊！诶！
牧飞尘并不知道午阳在一瞬间脑部了这么多，他有些着急，按说他们几个因为一时之间全部都联系不上午阳就全体到了老宅这个行为还是有些夸张的，毕竟午阳也是个小三十的成年人，并不是什么小孩子更不是什么需要格外关照的老人，大概是隐约听说过的二十年前发生在他父母身上的那件事吧，虽然他们不说，但是每一个人的确都会更加在意午阳一些，而现在午阳奇奇怪怪的反应更坚定了牧飞尘直接把杨奉清一起叫过来的行为是正确的。
“杨叔，您不是说他醒了就好了吗？我怎么看着有点儿……”后半句牧飞尘没说，他觉得睡醒的午阳有点儿傻乎乎的。
“没事儿，你们刚才不是说要去吃饭，先去吧，我跟这孩子聊聊。”
大概是专攻心理方面的，杨奉清的气场总是让人觉得很舒服，连‘下命令’都让人没有任何排斥感，比方说如果现在说这句话的是老张，大概就是‘走走走你们该干嘛干嘛去老子治治这小王八蛋’的画风了。
眼看着特线处的兄弟们一点儿不带迟疑地排队走出了老爸老妈的房间，新鲜空气一下子就涌入了进来，还夹杂着前一天搞卫生时留下的消毒水气味儿，午阳挺喜欢闻这个味道，觉得有种彻底的放松。
“老杨，他们怎么把你都请来了？”午阳靠坐在床头，摆了个高僧入定的姿势。
杨奉清一笑：“总让你去找我，你不来，我可不就得上赶着过来跟你聊吗？”
“哎呦……”午阳趴在床上，抱着身后的靠枕：“我哪儿有时间呀我，我都快忙死了，我国社会如此不安定我怎能把自身问题放在前面？我必须得先天下之忧而忧啊老杨！”
“别耍嘴皮子，半个月，最多一个半月，必须得去我那儿，有的聊没的聊都得聊。”
“生聊啊？那你这弄得跟政治任务似的~”
“别说政治任务，你就算当成相亲，也得聊。、”
午阳爬起来冲着杨奉清拱手：“老杨，我是真的敬佩你这专业素养，真的。”
杨奉清靠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膝：“那跟我说说吧？刚才梦见什么了？”
“杨叔，真的，有时候跟你们这些搞心理的坐在一起真的觉得挺没隐私的。”
“这就是张毅成天叫我神棍的理由吗？”
午阳一想起老张就想笑，他拍着床想跟杨奉清聊：“杨叔你别说！你知道那天我跟小飞飞去给老张送饭看见什么了吗？他跟那儿扭屁股呢哈哈哈哈！他还……”
“午阳。”杨奉清轻声叫了他一句，作为打断。
“嗯。”
“别故意岔开话题，告诉我，你昨晚梦见了什么。”
午阳收了笑容，仿佛刚刚笑到拍床的那个人不是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饮着血浆的老妇人、涂成白鬼割开老妇人喉管的年轻女人、被自己爆头的那个丧尸、死在葛直和葛梦梦父女手下那活生生的中介……还有，那个在自己耳后告诉自己在噬梦岭杀人不用负责的湿热声音……
“杨叔，你知道杀人的感觉吗？亲手杀人那种。”午阳看着杨奉清，眼睛睁得巨大。
“你感觉到兴奋了吗，午阳。”
“嗯，我想继续，不想停下来，我不需要负责不是吗？我现在也不正常，是不是也不需要负责？杨叔，我不正常对不对，我杀人不需要负责是不是？”
“午阳，你看着我。”杨奉清站起身来将开始左右摇摆的午阳固定住，他的眼睛是淡淡的棕色，被晨光一打，有些像是金色，这样一双具有攻击性的眼睛长在杨奉清温柔平和的脸上并不违和，尤其是面对突然像一头小兽一样躁动起来的午阳时。
这样的午阳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二十年前他在医院第一次见到才八岁的午阳时、刚刚开始让他配合自己的治疗时、被十七岁的午阳伤到时……都比这一次要严重得多，然而除了自己的助手小茹，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午阳的这一面，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在缝合伤口时被小茹撞见，这样的午阳仅仅就只有自己会知道。
午阳的眼神终于定在了杨奉清脸上，他压低声音缓缓地对午阳开口：“我们今天不谈责任，以后也不谈。你的生活中不会出现那些可怕的东西，别怕，也别担心，你不会被利用，不会被击溃，也……不会伤害到其他人。相信我，我会保护你，你也能保护我，我们需要你醒过来，午阳。”
我需要你，午阳……
午阳的眼睛终于成功对焦，他看向杨奉清：“杨叔，我有点儿头疼。”
“孩子头疼不见好，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了。”杨奉清冲着他笑。
“靠……”
“清醒了吗？”
“嗯，你说我什么毛病啊到底……”
“没毛病。”
午阳被杨奉清的双关逗笑了，头还是疼但是精神已经轻松多了，他从床上跳下来，颠了两步，老爸的睡衣因为他出了一身汗粘在了身上，他蜕皮一样一边把睡裤蹬下来一边进了浴室。
杨奉清在后面捡：“臭小子！注意点儿形象！”
午阳在浴室回：“在你面前我也就神经病的形象了！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