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朝闻言,顿了一顿之后,猛地甩开了身边的Molly。
他皱着眉头,一脸嫌恶地看着她,“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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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记得这事。
当年在伦敦的华人圈子闹得还挺大。
起初是光听说CSM有个华人姑娘常年被包,金主每天车接车送,连学费生活费都是金主掏的,后来又传出来姑娘入学的名额和考试成绩都是金主花钱买的。
事情都捅到学校里去了——别的倒还好,暗指学校受贿录取可是大事。
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金朝和盛霆周见衡他们还当八卦听。
直到第二天见到了号称是金主接送姑娘的实锤图。
高清照片上赫然是正在上车的陆襄襄和金朝的迈巴赫。
当时的金朝年轻又冲动,骂了声“我艹”就打算去找麻烦,随后就被陆襄襄一个电话轻而易举地镇压。
姑娘虽然好说话又不记仇,但不代表她是个笨的。
陆襄襄当年也是很飒,雷厉风行地查了网上匿名发帖人的IP,拎着自己从小到大的各种奖项和入学笔试面试成绩单,拽着始作俑者冲进了系教授的办公室。
发帖人正是孙茉,现在的Molly。
最后的结果是,孙茉因为影响学校声誉、污蔑同学直接被学校开除——CSM这种英国古典的百年老校,即便是艺术院校,校风也严谨的很。
但是事情虽然摆平,谣言却已经传了出去,陆襄襄有金主的事情越传越开。
闹到最后,还是周见衡出了主意——金朝连续三个月,开着自己的迈巴赫在CSM校园里来回转悠,他们一群人天天在校门口大大方方等陆襄襄下课,这才慢慢平息了她被包的传言。
金朝当年还遗憾没有直面那个孙茉找她麻烦,没想到过了几年她还自己送上门了。
孙茉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安——显然也是没想到她都在新加坡了还能撞上当年的冤家。
她是见识过陆襄襄发火的。知道这姑娘疯起来谁都拦不住——当年一脚把她公寓的房门踢坏,拎着她的衣襟去学校、逼着学校开除她的事情还记忆犹新。
更何况现在他们有四个人。
原本还以为一杯酒就能糊弄过去的事,谁知道自己今天傍上的金家少爷就是当年谣言的主角之一。
她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是法治社会,她还真不信他们能当众做出什么事来。
别说现在还是在律法极严的新加坡。
孙茉定了定神,勉强维持着体面,“事情都过去好几年了,我都被开除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陆襄襄扬起下巴看她,觉得这事实在是太好笑了,“你自己往我们这凑的,还问我们想怎么样?你琢磨琢磨这逻辑,合理吗?”
孙茉顿了顿,觉得自己越发地没了面子。她冷哼一声,当下就要转身离开。
“哎。”可是她刚转头迈开腿,却有一人拦在了她身前。
亚麻的发色。
金朝抬眸,嘴上笑得纨绔又放肆,叼着的香烟明灭不定,眼神中却没有半分笑意,活生生的一个街霸小流氓。
“刚才不是说喝一杯这事就过去了?”他挑眉,“你喝了吗你就敢走?”
孙茉脸色一变,显然是没想到居然是金朝拦她。
这男人是不是太没风度了?
她定了定神,硬扯出一个轻笑,有些不情愿地开口,“既然小金爷让我赔礼,我喝就是了。”
金朝闻言,冷哼一声。
“你被开除了,就算是给陆襄襄报了仇,我就不计较了,”他抽了口烟,浓浓的烟雾吹到孙茉脸上,,“可你坏了我的名声,一杯酒可不够。”
“Waiter!”他打了个响指叫来服务生,“Three more vodka(再来三杯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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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襄襄三人在一旁看热闹。
金朝这人,也就是长得人模狗样,从来没有出身上流社会的自觉,平日作风完全就是个一夜暴富的土大款。什么给人面子留人活路对他来说都是屁话,天然性子就睚眦必报毫无风度,更别说怜香惜玉了,不存在的。
或许就是被保护得太好,才养出了他这样肆意妄为的纨绔。
栽在他手里,算倒霉了。
孙茉咬咬牙,三杯伏特加,对于她来说实在太多了。这种烈酒,平时一杯就够她晕的了。
可是偏偏,金朝她不能得罪。
她也算是世家圈里的人,明确地知道,孙家和金家的势力完全不能相比。她本来想着今晚上居然能搭上金家的小少爷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却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么个事。
“……好。”半晌之后,孙茉咬着嘴唇应下。
片刻之后,三杯透明的酒液端到面前。
金朝嗤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
孙茉眼里露出些许委屈,犹犹豫豫地拿起一杯酒放到唇边。
“咳咳、咳咳……”瞬间之后,就被烈酒烧了喉咙。
她脸色被呛得通红,背脊拱起,咳得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哪里还有刚才美艳的花瓶模样。
喝完第一杯,她又咬咬牙,灌下了第二杯。
此时她丝毫尝不到醇香的酒味,只觉得一团火焰顺着食道穿过胃肠。她咳嗽不止。
田簌看得开心,笑出声来。
“行了,”陆襄襄拦下孙茉去拿第三杯的手,“喝不了就别浪费酒。”
她虽然看不上孙茉,但是仗着人多背景大就欺负一个小姑娘,倒也不是她的作风。
周见衡看向金朝,做了个摆手的动作。
“行吧,”金朝笑着看向孙茉,似乎刚才真的只是个玩笑,“既然正主说话了,你就走吧。”
孙茉闻言,深深看了陆襄襄一眼,立即转身离开。
“真没劲,才喝多少,”身后传来金朝随意打趣的声音,“还以为孙家的人有多硬气呢。”
孙茉脚步顿了顿,加快速度离开了。
金家的小少爷,落人面子折辱的事情还少么。
“金朝,”田簌拉着金朝坐下,脸上是止不住的痛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帅?”
“你瞎呗。”金朝又恢复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
田簌撅起小嘴,举起了小拳头在金朝身后挥舞。
陆襄襄和周见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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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又是闲聊几句,也许是今晚多喝了点酒,陆襄襄有些内急,便起身去了洗手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之后,陆襄襄走到洗手池开始洗手。
隔间里传出呕吐的声音和异味,她觉得有些恶心,正想着快些离开,孙茉却歪歪扭扭地走了出来。
原来是她在吐。
陆襄襄皱了皱眉,没打算理她。
可谁知道刚走出洗手间的门,孙茉却自己追上来了。
“陆襄襄!”她嘴里有些囫囵,估计不是太清醒。
陆襄襄回身看她。此时的孙茉吐过之后,酒劲发了上来,脸色已经酡红,双眼也不甚清明。
“你想干嘛?”陆襄襄抬眸,语气随意。她倒也不担心这个时候的孙茉能干出什么事来。
孙茉死盯着她,眼神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恨。
她脸上的肌肉在走廊的灯光下有些狰狞,“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陆襄襄有些好笑地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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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的这边,盛临川听着电话里的连绵不绝的唠叨,觉得耳朵已经有了要聋的前兆。
“……你今年都三十了,还想在欧洲闲荡几年?连盛霆都要订婚了,你这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这个小叔能不能以身作则……”
他斜斜靠在墙壁上,右手将手机放在耳边,左手随意地插着裤兜,高挑颀长的身形在光亮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一双桃花眼垂下,薄唇微抿着,一看就是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妈,你就别唠叨我了,”他打断电话那头的长篇大论,颇有些无奈地扯扯嘴角,“等我过两天到家了您想跟我聊多久就聊多久,我现在真有事。”
电话那边顿了一顿,又再说了几句之后,就被男人寻到空隙迅速掐断了电话。
男人舒了口气。
他慢悠悠地提起脚步,想回到自己的卡座,路过走廊时却听见了两个姑娘的声音。
中国人,汉语。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这声音娇媚,却明显带着恶意,后槽牙都要咬碎了的那种恶意。
啧,小姑娘吵架?盛临川眉头一动,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想继续走开。
这时另一个声音冒出来。
这嗓音婉转又随意,还带着笑,能听出来根本不把前一个姑娘放在眼里。
“不知道啊,你跟我说说?”
盛临川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浓墨般的眸子染上点点星光。
这下好像有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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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茉一愣,倒也没想到陆襄襄是这样的回应。
她当然能听出来,这姑娘丝毫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她借着酒劲上前,见着陆襄襄满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压着的委屈升上胸口化成怒火,“我真看不惯你这个清高的样子。”
“哦,”陆襄襄低头看她,双手交叉在胸口,似笑非笑,尾音拖长,“我也挺看不惯自己的,就是改不了。”
她比孙茉要高出半个头,低头看她的时候,气势无需刻意大出好几分。
孙茉酒意上头,也不顾陆襄襄说了什么,只想着要将心里的怨恨发出来。
“你TM凭什么?凭什么所有人都围着你转?”
陆襄襄笑出声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演戏癖,“你看不出我盘靓条顺会来事吗?”
噗。
她眉头微蹙,回身看了看——怎么觉得背后有人在笑呢?
“当年在学校,教授护着你;现在你毕业了,又有金家少爷护着你,凭什么什么好处都被你占了?”孙茉不管不顾,显然此刻也没那个脑容量去听陆襄襄说什么。
“只能说,会投胎也是一种技能吧。”陆襄襄耸耸肩,看着似乎还意犹未尽的孙茉,有种自己真是在浪费时间的感觉。
“姐妹,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走了,我也没有那么闲。”她转过身,就想离开。
跟一个喝醉酒的败军之将回怼,她也是喝多了。
“陆襄襄你站住!”见她要走,孙茉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就拽住了她摇曳的裙摆。
“呲啦——”
火红色的裙摆中缝被撕开,露出一截白生生的大腿根。
陆襄襄眉头一皱,嘴里低低骂了一句。
这裙子,可贵了。
听她说几句狠话倒还没什么,谁遇到这么个事心里没几分怨气?
可是撕坏她的裙子就不对了。
陆襄襄舌尖轻轻舔了舔唇角那颗小痣,眼中露出烦躁来。
她翻了个白眼,也没打算压住自己的火气。
就见她右手使劲一推,直接将推得孙茉狠狠撞上了墙壁。
“咚”地一下,她左手打在孙茉的脸侧,把自己撑在墙上。
拐角的盛临川听到动静,走了出来,松垮垮地靠在墙壁,光明正大地看了起来。
活生生的壁咚。
火红色裙摆的姑娘身形高挑纤细,明明背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窈窕仙子,动作却活像街角围堵良家妇女的混混。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更像混混了。
陆襄襄冷冰冰地朝着孙茉伸手,“钱包拿来。”
盛临川桃花眼弯成了月亮,嘴角的弧度上翘。
露爪子的小野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