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沫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不过周弱柳倒是在心里留了个心思。
入夜,谢沫洗漱完毕,绿衣便将今日的礼单给呈了上来。
“郡主,这是今日的礼单。”
谢沫粗粗过目一遍,然后道:“可是回了礼?”
“已经回了,不过还有几个需要郡主您过目。”
谢沫拿过那礼单,更改了几分名目,将礼单给绿衣道:“按照这上面的去回。”
“是。宫外的府邸已经命人都打扫好了。”
“恩,等过了夏,我们便搬出宫去。”
“是,郡主。”
虽然天气不热,但是已经有了一些燥热的感觉。翠姑端了一叠葡萄进来道:“郡主,内务府晚间的时候刚刚送过来的葡萄,说是今年的第一批,郡主可要尝尝?”
谢沫点了点头。一旁的宫女就已经净手,然后将那葡萄的皮剥开,再将里面的葡萄籽用银签挑出。
谢沫捏起一颗紫色的葡萄肉,放入嘴里,那葡萄甘甜,带着丝丝的酸味,正是清热开胃。
一不留神,倒是吃了一下盘了。
绿衣进来,看到那一盘葡萄只剩下了一般,急忙道:“郡主,这葡萄虽然好吃,但您身子弱,晚上吃多了,怕是要积食。”
谢沫有些意犹未尽的放下手里的葡萄,舔了舔嘴角,最终还是放弃自己想吃的欲望。
一旁的宫人端了温热的帕子过来,绿衣接过那帕子,细细的将谢沫手上沾上的葡萄汁给擦干净,又命人取了护手膏过来,细细的将那绵润的护手膏涂在了谢沫的手上。
又瞧了一会儿子的话本,谢沫觉得有些累了,便命人熄了灯休息。
一夜好梦,第二日一早起来,就听得宫人说御花园里的金凤花开了。那金凤花的汁涂在指甲上最是好看。先前是因为没有及笄,如今正是时候。
既然谢沫开了口,宫人们便半刻都不敢耽搁。
绿衣奉了金凤花汁过来,有白、粉红、玫红和大红四种颜色。
“郡主喜欢哪一种颜色?”
谢沫指了指最后一个瓷瓶。
不多时,调好的金凤花汁就被宫人端了上来。谢沫只要伸手就行了,剩下的便是宫人们的事情了。
宫人们细细的给谢沫的手涂抹了东西,又仔细的修剪了指甲,然后再润润指甲,将那金凤花汁一点一点的涂了上来,为了让这金凤花汁的颜色正好,宫人们上了两次,而且都是用最吸水吸色的棉布将多余的花汁给粘掉。
白皙的手配着大红的指甲,更显得这手柔美娇嫩。谢沫欢喜的瞧着指甲上的眼色,然后将双足也伸了出去道:“脚上也涂上。”
不知道那宫人将这金凤花汁里加了什么,这花汁里有着淡淡的香气,而且过了一遍水之后,指甲上多了几分光彩,特别是有光照过来的时候,点点透透的有着一丝丝不同的色彩,可细瞧,仿佛又没有什么不同。
谢沫瞧得欢喜,对绿衣道:“这金凤花汁本宫瞧着好看。”
“郡主貌美,不管涂不涂,奴婢瞧着都是极好看的。”
“把调这花汁的宫人叫过来,本宫想问问他(她)是怎么做的!”
不多时,陈公公就领了一个小太监过来,那小太监年纪不大,模样倒是长得清秀。
似乎是知道谢沫找他,进了屋子,当即就跪下道:“奴才见过安和郡主。”
“你是哪个宫的?”谢沫一边看着自己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奴才是御花园的洒扫太监小喜子。”
“你会做这花汁?”
那小太监看了一眼桌上的花汁,点了点头道:“奴才未进宫的时候,家里是做胭脂香料生意的,有几分手艺。”
“胭脂香料?”谢沫有些好奇道:“你怎么进的宫?”
“前些年发了灾,奴才父母都不在了,奴才一人,无处可去,便来了京城,进了宫。”那小太监规规矩矩的低头回话道。
“本宫瞧着这花汁到是和寻常的不一样。”谢沫百无聊赖的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跪着的小太监道。
“若是按照寻常的方法,这凤仙花汁虽然好看,但是容易脱落,奴才在这花汁里头加了桃花汁,朱砂和金银粉,辅以少量的油膏。这样调和出来的花汁颜色耀眼好看,而且可以养护指甲。”
闻言,谢沫笑着说了一句:“你倒是个心细的。”
那小太监恭敬的磕了个头道:“陈公公是奴才的师父,郡主吩咐的事情,奴才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陈公公闻言,急忙躬身道:“奴才也是为了郡主着想。”
原来是陈公公的人,谢沫看了一眼躬身站在一旁的陈公公,笑着道:“既是如此,你日后便跟着你师父做事吧!”
小喜子听到这话,一时半响的还没有反应过来,到是陈公公,立即踢了他一脚道:“还不快点向郡主谢恩。”
小喜子这才反应过来,急忙磕头道:“奴才谢郡主大恩。谢郡主大恩。”
“行了。”谢沫摆了摆手道:“你再去调些其他的花汁过来。”
“是。”那小喜子得了令,当即高兴的退了出去。
谢沫看了陈公公一眼道:“去内务府说一声,这人本宫留下了。”
陈公公闻言,应了一声是,便退了下去。
那小喜子的花汁调和的确实是不错,谢沫瞧着好看,便命人装了瓶子,去了一趟皇后那里。
“安和来了!”皇后正巧在看着京都那些未婚公子哥的名册,见谢沫来了,当即就对她招收道:“快过来,瞧瞧喜欢哪个?”
谢沫行了礼,这才走上前去,看到名册后道:“皇后娘娘,安和才刚刚及笄,这时不时太快了?”
“哪里快了!”皇后只当她害羞:“你是皇上,本宫和太后娘娘都疼爱的人,这挑人可是半分的不能马虎。如今京都的公子儿郎倒也不少,本宫先替你瞧着,可最后还是得你自己挑个满意的才行。”
谢沫点了点头,大约是顾忌到女儿家的颜面,皇后命人将名册收了起来,拉着她的手道:“今日身子可好?”
“身子好着呢!让娘娘记挂了。”谢沫微微笑着道:“这几日安和得了一个好东西,便想着给娘娘送来。”
“哦!能让安和都称赞的,那定然是好东西呢!”皇后当即就道。
谢沫微微转头,就将绿衣捧了几个瓶子上来。
“前些日子安和命人去寻些花汁来染豆蔻,却不想碰见了个会调花汁的奴才,那奴才的花汁调的极为好看。”说着,便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道:“娘娘瞧瞧,这眼色可还行?”
皇后瞧着谢沫指甲上的颜色色泽纯真,泛有光泽,而且还隐隐的透着些亮晶晶。皇后倒是头一次瞧见,有些吃惊道:“还真是挺好看的。”
“所以今日安和来,就是让娘娘也试试这花汁的呢!”说着便撒娇的拉着皇后娘娘的手臂道:“娘娘试试吧!”
皇后瞧着谢沫手上的丹蔻眼色好看,而且刚刚绿衣端上来的瓶子里颜色也是极好看的。当即便点头道:“那便试试吧。”
皇后的指甲保养的极好,原以为是要洗去上头的颜色,谢沫看了小喜子一眼,小喜子立马就上前一步道:“娘娘可否让奴才瞧瞧?”
皇后看了一眼谢沫,似乎在问:就是这个奴才?
谢沫含笑的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皇后也就允了,小喜子瞧了一会儿,跪下道:“皇后娘娘手上的颜色正好,无需洗掉,用叠加法,将新的花汁涂抹上去,到时候便有一种渐进的色彩。”
皇后心中微微一动,便允了小喜子的话。
这涂抹指甲是个精细的活儿,所以谢沫和皇后也不着急,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小喜子这才道:“皇后娘娘,妥了。”
那指甲的颜色是正红色,但是细细看起来,似乎这个颜色有一点点的变化,而且指甲上泛着莹莹的光,隐约带着金色和银色。
“若是娘娘想要在指甲上簪花,也可以。”见皇后很喜欢,谢沫笑着道。
“哦?还可以簪花?”皇后显然有些惊讶。
“是呢,在指甲上画出一朵花。”
这几日小喜子一直在钻研这个,因此谢沫话音刚落,就有宫人将花样给呈了上来。
“安和瞧着,还是牡丹最配娘娘。”谢沫看了看那上面的花样,建议道。
皇后身为中宫,自然也不会选择其他的花样,当即就点头道:“那就牡丹好了。”
小喜子心中有些紧张,虽然之前安和郡主已经吩咐了,他也联系了不少,但是如今在他面前的是皇后娘娘,因此还是有几分紧张,而且这雕花和染花汁不一样,容不得一点儿的错处。
小喜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慢的在皇后的指甲上勾出牡丹花样。
回了宣德宫,陈公公在一旁伺候着。
谢沫看着陈公公欲言又止的样子,开口道:“有什么事儿?”
“郡主,小喜子他。”陈公公躬身问道。
“小喜子有那么一个好的手艺,留在我这里做什么,倒不如去皇后娘娘那儿去。”谢沫慢悠悠的搅着碗里的甜汤。
闻言,陈公公也只能点头道:“也算是小喜子的造化。让郡主您给了这么个机会。”
“行了,知道你担心小喜子,待会儿你去瞧瞧吧!”陈公公算是一直伺候谢沫的老人儿了,谢沫也愿意卖他一个薄面:“在皇后娘娘那儿可不比其他的地方,好生的做着事儿,莫要分了其他的心思,砸了本宫的面子。”
陈公公点了点头,知道谢沫说的话有礼,当即又跪下磕头感恩。
入夜,等谢沫歇下了,陈公公这才往皇后的宫里去。
小喜子是安和郡主送来的人,皇后娘娘又疼爱安和郡主,所以小喜子来的时候虽然算不上是一等奴才,倒也是个二等奴才。
陈公公寻了个小太监,让他去唤一声小喜子。
小喜子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听得说他师傅来了,便急急忙忙的出来。
“师傅,您怎么来了?”小喜子虽然机灵,但到底年岁不大,初来一个陌生的地方,还有心中有所忐忑。
“我来瞧瞧你。”陈公公将手里的包袱塞了过去:“里头有些东西,给你的,你仔细着些。”
小喜子听了这话,有些红了眼道:“师傅。”
“哭什么!这可是好事儿,别人的想都想不到了,如今你得了,怎么能哭!”陈公公当即就低声斥道。
小喜子拿袖子抹了抹眼睛,然后露出一个笑道:“师傅,我知道的。”
“你得了皇后娘娘的眼,日后好生伺候着,有你小子的好日子过,你也要记着,若不是郡主,你如今还是个御花园的末等太监。”
“嗯,郡主对我的恩德,还有师傅对我的照顾,我都记着的!”小喜子道。
“我也不用你记着,皇后娘娘这里不比咱们那儿,师傅我也照拂不了你多少,你且记着,好生做好自己的事情,莫要让旁的东西分了心。否则的话,有你小子受的。”
“恩,我听师傅的。”小喜子恭敬的说道。
“你也别怪师傅我啰嗦。”借着月光,陈公公的眼神缓和了下来:“这宫里头能平平安安活到头的人不多,你自己紧醒些。别让有些东西迷了眼,失了命。”
眼见着时间不早了,陈公公也就回来了,小喜子抱着包袱回了自己的屋子。包袱里头有些碎银子和他用惯了的东西,将这些东西收好后,小喜子就睡下了。
周弱柳算是板上钉钉的三皇子妃了,因此倒是时常进宫来,天气一热,谢沫也不怎么出门,平日里除了去太后那里陪着念念经,说说话,走的最多的就是皇后那里的。
京都院子里的,马上就要到了考核的时间了,先前谢沫命人传了话过来,说是中秋节之后,就要亲自来瞧瞧,为此,院子的管事可谓是牟足了劲儿,而包括徐彦在内的其他少年,皆是暗自下了功夫。
院子里的管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十几个少年道:“如今不过还有一个多月的功夫,主子可是发了话,若是达不到她要求的,是要重重惩罚的。你们的身契都在主子手里,该怎么做,自己都应该知道,不过主子特地说了,若是背着她在这期间搞了什么小动作,那这后果,不是你们承担的起的。”说完,管事看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见他们个个神色肃穆,这才放下几分心来道:“你们也不用太过紧张,只要发挥出自己正常的水平便可,主子也不是提过苛刻的人。行了,今日就说这些,都下去吃饭!”
“是。”这十几个少年朗声道。
“去吧,去吧。”管事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