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司南闻言震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想当她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他想认为这是苏瑶被酒精影响了思考，不然那个他喜欢的苏瑶，怎么会想做出这样没有良心的事情。
只是为了男女的情爱吗？
同样是没有得到，他也不曾这样不择手段过。
那个美好的，善良的救他的苏瑶去了哪里了？
因为紧张而被忽略了的质疑又再次冒了出来，梦境里的那个水妖的面目是如此狰狞，就好像眼前苏瑶的心灵一样。
那么的丑陋。
他愣在那里，一时对苏瑶的话没能反应过来。
现在担心的不是苏瑶身体因为酒精而受损，也不是担心苏瑶在这种混乱的地方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是他认错了的吧？
夏司南恍惚地想。
是他认错了人，眼前这个酒醉的女子其实不是苏瑶吧？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呢？
还是说，更久之前他就已经认错了人？
那个救他起来让他仿佛人生被点亮的人，他的救命恩人其实不是苏瑶？
——这个质疑终于被夏司南在心中问出来了。
不再是什么为什么叶云画身上会有那个人的味道，不再是什么为什么当初苏瑶没有直接开口承认她就是救了他的人，而是直接地在心里向自己问出真正的问题。
会不会是苏瑶，骗了他？
在意识中的某一块地方，夏司南的想法已经有所改变，以至于把“骗”字套到了自己应该是喜欢的人的身上。
准确而言，苏瑶也不算骗是不是？
当初被人从水里救起来，醒过来就对人家说“你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的人是夏司南他自己，苏瑶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自己救了他，只是回应了一句“怕水的话就离水远一点”。
这还让他死心塌地起来了。
之后苏瑶也从来没有对外说过她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以说一切都是夏司南自己擅自加上去，而苏瑶又沉默不反驳地接了这些名声下来而已。
夏司南回忆起过去的种种，越想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他捏紧了拳头又慢慢松开，突然让苏瑶离开的心情没有那么火急火燎了，他的目光变得十分平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苏瑶。
“你让我想想。这种事情不是这么容易做的。”
他这么说，是回应，也是一种敷衍。
当然表面上他尽可能看起来用心了。
不就是演戏吗，当你想骗人的时候，什么戏不会演？
苏瑶闭眼，遮住了其中其实清明得很的眼神，只是声音故作含糊。
“这样啊，我也知道，我为难你了，你就当我说说好了。”
对啊，当你想骗人的时候，什么戏不会演？
苏瑶当然是在演戏。
她的确恨叶云画恨得不得了，可她还没有放弃，又怎么会来买醉呢。
这都是演给夏司南看的。
她的酒量在国外那种经常开派对的地方锻炼的很好，来夜店后喝酒到夏司南出现也没有很久，哪怕一口干也不至于立刻醉倒。
脸红和醉醺醺都是故意用闷热演出来的，这附近醉的人这么多，随便找一个人做参考都能十分演出个七八分。
要是真的醉了，而夏司南又没有来，她岂不是一个不小心真的会出什么意外，那就亏大发了。
等夏司南被她的消息误导过来以后，她装作买醉的样子诉说自己的不甘心，引起夏司南的心疼，然后想办法让对方答应帮自己做事。
跟夏司南说用叶恒威胁叶云画的时候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这样厉弦夜就不会怪罪她了。
哪怕被发现，一切都会被归咎于是夏司南因为太爱她而擅自做出来的行为，而不是苏瑶的行为。
谨慎这方面，现在的苏瑶和以前的叶珊珊倒是蛮像的。
现在计划没有完全实施，不过种子播下去了，接下来只要持续几天不经意摆出情伤的模样，让夏司南动容，那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
然而苏瑶此时和曾经的叶珊珊一样落入了一个悲剧的坑里。
她们所计划的前提都是那个男人爱自己、在乎自己，却从来没有考虑过，假如这些男人发现了她们假面背后的真实模样，那宛如恶鬼的心灵，他们反应又会是如何。
夏司南后来把苏瑶送回了家。
他把苏瑶的一条胳膊搭在肩膀上，即便走神也下意识绅士地虚扶着对方。
他们穿过夜店热闹的人群，好不容易被人挤人挤到了门口。夏司南扶着她在路边坐下，自己去打车。
苏瑶这个时候比较担心的就是夏司南会不会把她带回他自己家了。
一不说这个喜欢她的男人会不会借她酒后做什么，二她也不好一直装醉下去。
不过幸好，虽然记得扶她照顾她，可夏司南现在可没什么心思跟她继续呆在一起。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场梦境。
原本醒来之后就会模糊的梦，在回想之中越来越清晰，而且当他把苏瑶送进出租车后座时，都不知道是不是吸进了夜店里的一些不明气体，居然把女妖狰狞的脸套了上去！
在梦里那个女妖那么丑，丑到认不出这是苏瑶，可夏司南当时的意识就告诉他，这便是苏瑶。
于是此刻幻觉套了上去，吓得他手一抖，都不敢留在后座了，帮她绑上安全带就坐到前排去。
恐慌感驱使着夏司南跟司机报上了苏家的地名，赶紧把苏瑶送回去，然后自己再回家。
他不知道，这种恐慌感来源于想要逃避现实。
他想要逃避知道真相，逃避知道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又追随了那么多年的苏瑶，其实就是梦里的水妖模样。
夏司南窝在家里纠结了很久很久，也找了一些曾经小时候的熟人问了问。
“当初救我的是谁？”
夏家少爷差点死了被救的事情，怎么会没人知道，甚至被当作是假期家长看好小孩子小心溺水的范例呢。
结果他们都纷纷奇怪地说。
“难道不是那个你一直挂在口边的苏家大小姐苏瑶吗？”
是的，他们记得的都是夏司南自己传达出去的消息。没有人知道真实的现场情况。
然后那几天，还是网络上有关叶云画谣言和澄清言论最多的时候。夏司南在家里都能看到她的消息，人简直郁闷到家，最终受不了，决定出门随便走走散散心。
然后他就遇到了街上的一场骚动。
“我是真的很爱你，请你嫁给我吧。”
一个男人单膝下跪，对女人说道。
假如只是普通的求婚，那与他无关。
可被求婚的那一位——居然是叶云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