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阳的昏迷没有缓解边关紧张的气氛,司徒蔓野坑杀俘虏,传至栗国那是气魄雄伟的壮举,但传至关外,确引起了关外民众的怒火。
这一次关外入侵湘北,前前后后折了近二十万人大军,虽然都是几个部族凑齐的大军,但是关外的入伍的士兵,也就差不多四十万左右,也就是说和湘北一站,关外损失将士近半,相比之下,湘北的情况就没有那么紧急了,比较还有一个庞大的栗国在背后支持着湘北。
“殿下,关外传来消息,塔克尔部族的统领乌图去世了,如今接管塔克尔的是他的四子,多兰多。”司徒蔓野静静的看着这些年前前后后收集来的关外地图。
“多兰多?”宫墨挑眉,语气有些意外。
“你认识?”司徒蔓野转头问道。
“见过几次,在湘北。”宫墨点头说到,语气平和,但司徒蔓野知道他还有话。
“多兰多的母亲是塔克尔的女奴,有一半的中原血统,因着长的妩媚,入了乌图的眼,后来有人传多兰多其实是乌图兄弟的女儿,多兰多因此失宠,在塔克尔过得十分艰难。”
宫墨的声音很平缓,但是流入人心却让人心一沉,这样一个王子,最终越过了几个兄弟成为塔克尔的王,总让人不敢小嘘,像司徒蔓野这样一路顺风顺水的皇室子弟还是在少数。
“这样说来,那位多兰多王子倒是比前面几位王子要难对付。”司徒蔓野没有见过塔克尔的多兰多王子,但是能够让宫墨记在心中,引起宫墨注意的人,到底是让人不敢小瞧。
“是个很温和的王子,温和得不像关外人。”宫墨不知想起了什么,温和的笑道,但是司徒蔓野却没有从这温和的声音听出丝毫的暖意。
“先不管他,塔克尔这一次损失的兵马不少,这时候他没空来管栗国的闲事。”司徒蔓野眉头微皱,随即说道,宫墨点了点头。
“虽说这次让关外大出血,机会难得,但是这时候不宜再次出兵。”宫墨见司徒蔓野看着地图不知在想什么,温和的说道,声音像是四月的春雨,温润人心。
“着实可惜。”司徒蔓野无奈一声轻叹,因为深冬,关外损失近半兵马,栗国的损失虽然能够弥补,但是比起虎视眈眈的华烨和坐享其成的南国,关外这次伤筋动骨,已经没有闲工夫来管中原的逐鹿,同样的,栗国也没有闲暇的余力去和关外死磕,若是换在两年前,或是在后一点,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殿下,你该回京了,京中陛下惦记殿下久矣。”宫墨将司徒蔓野的遗憾和不甘收之眼底,握着司徒蔓野的手说道。
“你说的是,本宫出事这两个多月,父皇一定担忧不已。”手心传来温度,想起远在京城的父皇,司徒蔓野心中一片温暖,眼底满是温情,宫墨心中有些吃味,但是掩藏得甚好,拉着宫墨的大手,司徒蔓野心中那点膨胀的野心慢慢的平息,不管如何,总比以前好不是吗?虽然未来不可知,但是,她重获了爱的勇气和力量。
“湘北有我,你一切放心。”宫墨轻轻将司徒蔓野拥在怀中,下颚低着她的脑袋,轻柔的发丝间淡淡的清香在鼻息间回荡,大帐里满是温情。
当夜,余阳微微的睁开了双眼,虽然高烧还未退去,但是清醒了一次,让所有人的松了一口气,余开文紧握着余阳僵硬的手痛哭得像个孩子。
“好了……哭……什么……”余阳虚弱无比的说道,声音听着很有气无力。
“爹……对不起,是儿子没用……”余开文一直都不敢去看余阳丧失的手臂,双眼通红,眼中满是内疚。
“哎……”余阳轻叹一声。
司徒蔓野急冲冲的进来,就见余开文趴在床前痛哭,见有人进来,连忙擦了擦泪水,站起来,见是司徒蔓野,低头恭敬的行礼。
“师傅,你醒了。”司徒蔓野见余阳醒来,不由露出愉悦的笑容。
“殿下……臣……”余阳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司徒蔓野连忙将他扶住。
“师傅先躺下,这次湘北多亏了师傅,才将关外蛮子阻于关外,本宫替栗国、替湘北百姓谢谢你。”司徒蔓野抱拳行了一个大礼,诚恳的说道。
“使……不得,此乃臣……本分,殿下……没事就好……”余阳见司徒蔓野完好无损的站在跟前,无比欣慰的说道,声音沙哑。
“师傅受苦了,本宫没事,这些日子让师傅担惊了。”眼光扫过余阳的断臂,司徒蔓野无比的惭愧,栗国第一高手,庆隆帝心腹爱将,却在这一战中成了独臂将军,当真是让人惋惜不已。
余阳见司徒蔓野眼神,垂头看着自己的断臂,无奈的苦笑一声。
“殿下回京去吧……陛下,还等着殿下。”断了一只手臂,余阳心中说不难过那是假的,但是他知道,战场生死有命,这一次埋骨隆冬的将士大有人在,能够捡的一条命在,已是上天垂怜,这样一想,余阳心中那点郁气和难过瞬间消散。
“好,明日我便回京,如今关外全军覆没,不成气候,师傅安心的在湘北养伤,本宫和父皇都离不开师傅。”跟着司徒蔓野进来的几位将士互相看了看,心中倒是没有什么嫉妒和不忿,反而觉得踏实,余阳身为栗国第一高手,皇城八十万禁军统领,陛下的心腹大臣,因为这场战争失去了一只手,整条命都险些交代在了战场,若是因此被卸了职,恐怕会寒了无数将士的心。
“好,臣,一定好好的……养伤,保护陛下……安危。”余阳眼眶红润,想起京城的庆隆帝,想起他这幸运的一生,一向沉默少语的余阳心中满是期待,期待早日回京,哪怕从此不能在守卫在陛下身边,但在京城,总是安心的。
“好,本宫和父皇等着师傅回来。”司徒蔓野安抚好了余阳慢慢的走出大帐,湘北军她一点都不熟悉但是因为这一场逆袭的战争,司徒蔓野在军中的声望达到鼎盛,倒是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安抚完受伤的将士,祭拜了阵亡的英烈,司徒蔓野迫不及待的赶回京城。
“驾……吁……”司徒蔓野拉着缰绳停下,看着前方的两道身影。
“姐姐。”两人正是司徒烟和闻风,闻风很自觉的退到一边,司徒烟烟雨朦胧的双眼满是眼泪,司徒蔓野一时无语,倒不是因为怪她什么,虽然这次受伤怀王出力不少,但是司徒蔓野却从未置气过这个一向胆小唯唯诺诺的堂妹。
相反,司徒蔓野心中是有些愧疚的,因为,在穆扎珂勒到达京城之前,她就知道怀王心有不甘,她也好,怀王也好,都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在厮杀,但是其中的司徒烟,却什么都不知道,她才是真正的无辜之人。
“姐姐,你没事就好,我很开心。”司徒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看着司徒蔓野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怨怼,只有满心的诚恳。
“烟儿,对不起。”看着这样一边娇弱还要一边懂事的司徒烟,司徒蔓野想到了前世那个娇滴滴的自己。
“姐姐,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烟儿一直都很感激姐姐,感激姐姐一直以来对烟儿的照顾。”司徒烟很聪明,性子比较敏感,她一直都知道,她在京城、在怀王府的地位,都是司徒蔓野给她的,父母只看重弟弟,她这个嫡长女的作用就是为怀王府拉一个有力的联姻,为怀王府,为弟弟铺路,只有堂姐,一直以来都很宠她,保护着她。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司徒蔓野怜惜的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轻叹一声问道,既然司徒烟出现在了这里,她知道,司徒烟回不去了,就像那座皇城,除了帝位上的父皇,都回不去了,年少时和几个堂兄一起读书的时光回不去了,那段相对单纯的时光,之时幼时的不懂事的过往。
“姐姐,我知道你不会嫌弃我,也知道皇伯父不会怪罪于我,但是烟儿不想回去了,烟儿一直都很羡慕姐姐,遗世而独立,烟儿也想出去看看。”司徒烟扯出一个笑容,眼睛清澈见底,目光朗朗,明亮如星。
“多出去看看也好,女儿的眼光不该停留在后院,你是本宫最疼爱的妹妹,本宫希望你自在洒脱,清风亮丽。”司徒蔓野欣慰的说道。
“好,谢谢姐姐一直以来对烟儿的爱护,烟儿唯一能够帮组姐姐的就是不给姐姐找麻烦,但是烟儿会在这万丈红尘中为姐姐祈祷,为栗国祈祷。”司徒烟眼中带着亮光,心中更多的是不舍,还有跃跃而试的期待。
“你过得开心就好,若是在外受了委屈,不必掖着,你始终都是皇室郡主。”
“谢谢姐姐,烟儿不会丢司徒家的脸。”司徒烟抹了一把泪水,强扯出一抹微笑说道。
“嗯,本宫信你。”司徒烟递过一个包袱给司徒蔓野,司徒蔓野结果包袱,为她擦干泪水,看了看阴影处的闻风,随后骑马离去。
司徒烟看着司徒蔓野骑马离去的背影,直至看不见人影才失落的挥了挥手,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别难过了,我知道你很舍不得京城,等过段时间,我带你回去看看。”闻风悄悄地来到司徒烟身边,轻声说道。
“回不去了,这一生,我都回不去了。”司徒烟的声音无比的沧桑,泪一滴滴的落下,那招手作别,像是再为曾经如梦的日尊容画上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