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小小的宿舍流淌着一股淡淡的暖流,谁也没说话,就怕这得来不易的暖意散去。
蜡烛只余一点余烬,外面的风雨没有停歇的意思,时不时还会来一个炸雷,炸得整栋楼都在震动。
云墨将顾依言拉到床边,“睡吧,我在这陪着你。”
“你呢,不睡吗?”
“我没事,不困,快睡吧,很晚了,放心,你睡着了我也不走,等天亮了再走。”
顾依言垂着头,抿着唇,沉默良久,“其实……这床还是能睡下两个人的。”
云墨愣了愣,疑惑的看她。
顾依言怒了,“爱睡不睡。”翻身躲进被窝里。
云墨笑了,顺势在她旁边躺下,试探着将她搂进怀里。
感受到怀里的人只是僵了一瞬,就恢复正常,才放心大胆的搂得更紧了。
这感觉真好,以前他只能被她搂在怀里,现在,他能当她的港湾,将她搂进怀里了。
顾依言觉得有些恍惚,以前瘦弱娇小的胸膛,现在变得宽广又温暖,躺在这里,仿佛能和整个世界战斗。
忍不住转过身,伸手楼上云墨的腰,头埋在他胸口,闷闷的问,“阿墨,你骗过我吗?”
云墨带着疑惑摇头,“没有,我不会骗你,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
顾依言抬头看他,深邃的黑眸里,没有一丝作假,才淡淡的笑笑,“我信你。”愿意信你。
云墨蹙着眉,想将她眉间的愁云驱散,却总是害怕适得其反。“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所以你才会变成这样。
“你没做错什么,”错的只是这个社会太现实,生活在社会里的人,也不得不被逼得现实。
“那你为什么……”
“阿墨,”顾依言起身看着云墨,“你信我吗?”
“我信。”这个世上,他只信她。
“那你愿意等我吗?”
等什么?云墨不懂,却还是点头,她让做什么,他都愿意。
“既然这样,别问我为什么,也别拦我,给我时间好吗?”
云墨抿着唇看她,看到她眼底的祈求,看到了她眼底的不甘,更看到了她眼底的疯狂。他不知道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样,变得这样让人心疼。
“好,我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
“别再折磨自己,照顾好自己,或者同意让我照顾你。”
顾依言躺下,唇角顺势在云墨下巴划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反正两人的心都颤了颤。
“我答应你不再折磨自己,也会好好照顾自己,只是阿墨,现在开始,别再帮我,让我靠自己行吗?”
云墨暗暗一叹,或许,这是这次谈话最好的结果了吧,“好,我会等你,等你主动告诉我为什么。”
这一夜,外面狂风暴雨,里面自成一隅。
天,终究会雨过天晴。
九月开学,顾依言全年级都要开始备战高考,每一天都当做一年来用,除了吃饭睡觉,连上厕所的时间都在一再减少,不论是老师还是同学,亦或是家长,都绷紧了神经,迎接历史性的一刻。
考试在海城学校举行,周边城镇的高三年级学生都会过来,海城其他学生都放了假。
正式开考这天,海城学校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街上也都拉上了预祝学子们考出好成绩的横幅,周遭几条街都被禁制了鸣笛,警察叔叔和兵哥哥们严肃的维持次序,还有自发组织的家长们。
这样的事,每年都有一回,毕竟每年都有高考。但场面每年都会一如既往的壮观宏大。
云墨目送顾依言随着人群走进学校,心底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知道他是否真的能将她牢牢抓住。
考试分三天进行,每天上下午各考一科,时间很充裕。
考完当天,整个学校都疯了,什么书本试卷满天都在飞舞,发泄自己备战高考这些年的憋屈,也宣誓自己从此以后海阔天空的自由翱翔,却不知,人生,仅仅是个开始。
孩子们,加油吧,未来还很长。
毕业后,少不得要聚餐的。
顾依言坐在角落,看着班上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们有的最短也相处了三年,有的从幼稚园就开始在一个班级,十年的相处,如今一朝分别,怎么能不感慨,人生又有多少个十年,即便有,又怎么能遇见在一起相处十年的朋友,战友。
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不知道是在缅怀过去,还是在感慨未来。
顾依言觉得自己像个外人,小学的时候,她只有云墨,初中,她有了一群小伙伴,高中了,她却将云墨和小伙伴都弄丢了。
所有的集体和热闹,都将与她无关。
不知不觉,一个人喝了很多,还是廖倩倩给云墨打电话,把她接回去的。
脑子已经不能想事了,趴在云墨背上,一个劲的念叨对不起,也不知道对不起什么。
翌日酒醒后,又接到了小伙伴的邀请。
这么多年出生入死,不久后就要人各一方,怎么说,都得聚聚,要不然以后没机会了。
顾依言没有拒绝,她也舍不得这场相遇和相互陪伴,一起成长的岁月。
顾依言能到,小伙伴们自然高兴,那些扫兴的话题,谁也没提,吃喝玩乐又是一个通宵,才各自散去。
分别,已经开始了吧。
云墨拿到了顾依言的通知书,宁城大学。
结果是意外的,却莫名的又有点意料之中,毕竟,那个长得好看学习又好的校草,就在宁城大学。
心口在涩涩的疼,可云墨记得自己答应过顾依言,不问,不拦,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安安静静的等她。
别墅其他人想让云墨劝劝,云墨只是沉默。然后整个别墅都沉默了下来,就连高考状元的喜悦都没能将沉默打破。
即将开学,云墨亲自帮顾依言收拾东西,送她去学校,看着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学。
顾依言的身影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云墨也没挪动一分一毫。
陈叔在一旁淡漠的看着,声音也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后悔吗?后悔的话,可以随时将她带回来,毕竟,你可以决定她的未来。”
云墨声音嘶哑,“带回来的只能是她的人,不会是她的心,没有心的人,留在身边,也只是徒增伤痛。”
陈叔冷笑,“情情爱爱的,最是无用。”
“无用吗?”云墨回头看他,“我觉得挺有用的。”至少当年冷冰冰的如同石头的他,如今也有了人的七情六欲。
陈叔蹙眉,他觉得云墨暗含的意思跟自己无关,绝对不可能是自己。
但至于是不是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