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外面吹进来,战其镗才想起到这里来的目的是为了问苏政华跟那江公子今日有没有发生什么。现在闹出了这么一出,便什么心情也没有了。
瞧着那漂亮公子还盯他们,嘴里被塞了什么东西也不能发出声音,心想他原来出身竟也跟清流是一样的。走过去将他嘴里塞的东西给取了出来,“我问你,那孩子跟那人到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他为何要以这样残忍的手段将人给,”
先奸后杀。
这公子眼睛里虽有不甘,但是气势已经完全给磨灭完了,也瞧着这姑娘似乎没有什么恶意,便道,“那人是李大人的亲信,具体是什么关系其实我也不大清楚。他,性子就本是有些残忍恶毒的。”
他在提起那个客人的时候,将头埋的低低的,战其镗拍了拍他的肩。她是知道的,天下之大,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而且能去小倌楼里的,绝对都不是什么好鸟,所以经常会遇到这样的人也是正常的。
“我想你应该也是因为迫不得已的,只是这些事情说出来就好,帮助抓住了凶手官衙里的人也不会太过为难你。”战其镗又看着他,“但是你跟那李大人又是怎么样的联系,为何要替他的人包庇?”
战其镗本是因着心中的好奇问了一问,但她没有想到这一问竟然问出了一个大秘密,一个关于当年江家的事情。而这件事情边上的李大人也是知道的。
他说,江家当年是江南最大的家族,家业几乎遍及了整个江南,而他们的府邸便是修建在杭州的云山上。因此这杭州城里的人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那公子道,“我们所在的这座倌楼以前本是江家家业中的一部分,后来江老爷去世,江小姐失踪之后,是李大人在暗中接手了这些地方。”
当年的他美其名曰,是替朝廷来管理的,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成了李大人的人。但这些人其实并没有见过李大人,因为幕后最大的主事人是他,所在便少不得要给他行些方便。
他又道,“我们也实在没有办法,让想让你们不要将这件事情闹上去,不然到时候我们楼里的人都会跟着受罪的。”
战其镗听罢,不知道怎么就将这件事情跟那江姑娘联系到了一起,便问,“那江老爷死后,你们可曾见过他的女儿?”“
这俩人都纷纷摇头,“王妃有所不知,江家的女儿江梦姑娘自生下来便住在云上的竹云庄里,基本上都不出来,因此这么些年来,只有很少的人见过她的模样。本来那个姑娘就挺神的,后来江老爷死后她失踪,便就再没了消息。”
战其镗心想,原来是因为没有多少人见过她啊。而他们身边的这位江家姑娘也的确是个十分冷清的性子,若是恢复了女儿身,说不定还是一个怎么样的大美人呢。
而这样一个大美人,却跟在她夫君身边。战其镗摇摇头,努力控制自己的思绪,再想下去她的内心可会纠结在一起了。
只是如此说起来,那一定是有故事的姑娘,而她跟会跟在苏政华身边,说不定也是别有原因。
听了半天,战其镗总算摸出了一个门道来,“好了好了,便就先这样吧。张大人,待我回去再跟王爷商量一下看看该怎么去抓住这个凶手再做定论。”
她说完便欲离开,迈出一步又看着这位公子,对那张大人道,“你也就别捆着他呢,给他松开吧,待到这件事情真正的水落石出再做定论。人要好好的给我留着,我还有用呢。”
战其镗一向洒脱,那张大人额了一声,说这是王爷下令将他这样绑着的。战其镗一听,笑道,“看来你是得罪我们王爷啊,是不是你今天拒死不认来着?我可提醒你,我们王爷看上去是这个样子,其实他的性格也不怎么好的。”
想当初苏政华欺负她的时候,那方式可也还是一套接着一套的,就连当年的战其镗都没有少吃苦头,更何况他呢。
战其镗笑罢,“你就将他解开吧,出了事情我担着。”
张大人犹豫的看了那公子一眼,最后点头,“好吧。”
战其镗往回走的时候,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空气中有风吹过,竟泛起了一丝丝的冷意。她抖擞了一下身子,看来这秋天是真的来了。
她突然想到,若是这天气真的冷下来说不定也是个好兆头,但是这里百姓接下来该如何保暖过冬的问题也就近了。战其镗搂了楼肩,这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人来接应,自己还想着苏政华跟那个江公子会如何,看来她真是多此一举了。
战其镗一边走一边在想,今日的那个变态杀人凶手是跟李大人有关系的,那么他为什么又要来到这杭州城里?且那李仁应该是早就知道他们已经来到了这杭州城里,却没有派一个人过来,莫不是他也曾让人在暗中监视他们?
战其镗的思绪越飘越远,不知不觉便踏进了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巷子旁边的墙面已经因上次的火给熏黑了,地上又飘落的枯叶,她听见有野猫发出来的类似于婴儿的叫声。进来这巷子里的时候她的脚步便放慢了几分。
周围格外的安静,她却能察觉到一丝丝的异动在这里空气中响起,但是四周偏偏又是黑漆漆的一片,视线再好她也看不清周围是什么样子来的。
“谁?”一抹黑影忽然从她身后闪了过去,战其镗刚想去追,却瞥见一个献血淋漓的人躺外不远处,朝她伸出一只手,发出微弱的呼声,“救,我!”
战其镗急忙跑过去,可惜那人说出最后一个字便已经归西了,她在月光之下细细的辨认那人的容貌,便如一道闪电劈到她的心脏,这个人不正是刚刚还和她说话的那个张大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阵迷茫和恐慌向战其镗席卷而来,她伸手去将他翻过来,一股股热流便从低下流了出来,她看见他的肚子已经被人破开了,肠子五腹都能看见。
战其镗的脑子一轰,转身便飞快的朝那衙门口飞奔过去,她刚走出这漆黑的院子里,方才那位在衙门里的小倌便飞快的朝着她飞扑过来,“王妃,大人刚刚被一个黑影给掳走了,正朝着这边过来,你有没有看见?”
战其镗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那县衙里的人都已经追了过来,望见战其镗手上的鲜血,皆吓了一跳。
而另一边的苏政华跟江梦回去之后,明瑶宇告诉他战其镗找他去了。苏政华心中放心不下便跟着寻了过来,刚走到这巷子口便遇见了那着急忙慌跑出来的那个小倌,再一看,战其镗双手是血的跑出来。
战其镗的目光有些涣散,问他们,“刚刚有个黑衣人从这巷子里跑了出去,你们谁看见了?”
她的手垂了下来,感觉脚底下一阵轻飘飘的,低声道,“他死了,张大人他死了。”
苏政华眼疾手快的立刻上去将她扶住,才使战其镗没有立刻倒下去。
大家谁也没有料到,在这样的一个夜里,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大家都来到了官衙里,围着张大人的尸体,他的眼睛还睁着,仿佛在死之前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让人觉得分外恐怖。
明瑶宇在听说这个消息之后便跟着苏恒玉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看见战其镗双目无神的看着地面,里面没有焦距,手上是血,旁边是苏政华在扶着她。
“其镗,”明瑶宇跟苏恒玉忙上去,他们都不太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苏政华对苏恒玉道,“你将棠之带回去好好照顾,”
又看着明瑶宇,“这里又死了人,你留下。”
明瑶宇拿着帕子出来捂住嘴咳嗽,其实他心里真的很苦,累了一天还要被叫到这里来跟着人一起去探查案情。若不是这周围的气氛实在是太过沉重,他或许真要忍不住发几句牢骚。
苏政华又吩咐下去,“今天这官衙里的人全部留下,不管是有没有见过张大人的,都不准踏出这个院子里半步。”
那是苏政华少有的严肃神色,人们都能够从他的眼神里感觉到他此刻隐藏在心底里的肃杀之意。
苏恒玉将战其镗从苏政华怀中接了过来,因为事情发生的比较紧急,苏恒玉不了解情况,因此自然也不会跟着在这里添乱。而且他来,就是为了将战其镗带走的。
战其镗却避开了苏恒玉的手,轻声道,“我自己能走。”
她将自己给站定住,目光落在那已经死去的张大人身上,他的死相太惨,惨的让她都不忍直视。她进去院子里的时候,他应该还活着的,为什么自己没有早点发现异常,要是自己早点发现,他或许就不会死了。
看了一眼之后,她又把视线落在那小倌身上,忽然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小倌正紧盯着张大人的尸体,似在忍着要吐的冲动,听见战其镗问他,转过来回答,“千乘,他们唤我做千乘。”
战其镗虚虚的看了他一眼,转身便晕了过去。
记忆里,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晕,感觉有些丢脸。小时候,哥哥总给他讲这战场上的人是如何跟人厮杀,如何在战场上拼命,又讲人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