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政华退了一步,咳了好几声。“所有病患都在城西,我没什么特殊的地方,请一视同仁。”
“我们这都有一个小孩子生病了,也不差你一人,你若是害怕传染给我们,就去和槃槃和小炎一个屋好了。”战其镗也阻挠道,毕竟留在这里,跟在城西差很多。
苏政华摇头道:“我能把所有人带回来,讲的就是诚信,哪怕死,我也得看着,陪着他们。”
杭州城外驻扎了一票的御林军,苏政华带人从城外回来不可能看不到。别人也不都是傻子,稍微动点脑子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即便有御林军在,也有人宁死也不愿进城的。是苏政华自己担保,一定会竭尽全力,想办法医治瘟疫,才把所有人都带进来。不然在杭州城外直接就会开场血战。
为了履行诺言,苏政华也不得不会西城去。
“对了,我们在上游发现了大批的死畜,死因不明。我想瘟疫可能跟这些死畜有关。可惜我不懂兽医,想带回来又怕害得大家病的更重。”
苏政华对苏政华说道,“你记得告诉城外的御林军不要饮用河道里的水。”
苏政华点点头,“明天让棠之去,她是正南王妃,说话还是有力度的。但若真的是水源的问题,只怕其他的城镇也会被殃及。”
“我明日就上书皇上,让他封锁河道,把牛羊死尸全都清理出来。”程蝶衣立马明白了苏政华的意思,“还得劳烦王妃明日让御林军去其他城镇通报一声。”
“我这里有几张方子可以治疗一些病症。”殷黎塘把方子拿出来道,“这些是我这几天研究出来,针对这次病发,治疗效果最好的方子,具体病症特征也都写下了,希望能帮上什么。”
苏政华接过方子,拍了拍殷黎塘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这种时刻,医者的作用不用多说。
殷黎塘郑重的点点头,犹豫道,“想要抑治河道的病情传播不是没有办法。”
这种时候,有办法还不说,那就说明那办法肯定有利有弊。所有人都看着殷黎塘,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可以在河中撒入大量的明矾,明矾可以让水变得清澈,但同样的,饮用此水过多,会损伤大脑。”
殷黎塘叹了口气道,“其实,如果我们药材充足完全可以往水里放药材,如此才是一举两得。”
可谁有那么多的药材呢?
“要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水过滤一下就好了。”战其镗撑着下巴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被看的很不自在,站起来道,“我有说错什么吗?若是有能把脏东西剔除的办法,咱们不就不用担心了。”
苏政华点头道,“棠之说的很对,不过现在不是投机取巧的时候。家家户户应该都有井水,井水是地下水,不受河道影响,告诫他们不要饮用河道水,再下两场雨,病疫被冲走就好了。”
这次发病也不都是因为饮用水造成的。因为是水乡,大家习惯于在河道洗衣服,偶尔打闹还会互相泼水,如此染病也就不奇怪。
殷黎塘和苏政华要去城西,小炎偷听到他们说话,抱着弟弟跑出来道,“我跟你们一起走。”
“你怎么又出来凑热闹?”战其镗都快拿这小孩没法子了。不论什么事都能插上一脚。
小炎表现得还不错,每日三次给槃槃擦身子,还会给弟弟喂饭。从来不需要别人帮忙。何念桃只要把食物给他端进来就成了。
可这小孩子心思重,每日听到点什么都会自己琢磨许久。
“你不是皇帝的儿子吗?”小炎指着苏政华的鼻子道,“我听哥哥姐姐们说了,你是皇帝的儿子,皇帝顾忌你在这里,不能放火烧死自己的亲骨肉。可如果你死了就不一定了。”
“现在我弟弟生病了,我不想他传染给你,我们一起去城西。”小炎说完,似乎有点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道,“其实我早就该去的,可是那里我没有一个熟人,有些害怕。但是这个哥哥一起去,我就不害怕了。”
被点名的苏政华一愣,摸了摸小炎的小脑袋。他不像战其镗他们那么反对,反而笑道,“这么小的年纪就如此有担当,将来定然是一条好汉。走吧,哥哥带着你。”
小炎乖乖的抱着槃槃跟在身后,他比同龄孩子要长得高一些,可抱一个孩子还是勉强的。
苏政华走在前面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边走边说道,“孩子,人生的路要自己走,选了就不能后悔。”
小炎煞有介事的点点头,“不后悔。”
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背影,殷黎塘觉得也是心累,追着人往西城的方向跑。
留下的人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回可不是我挤兑他,让他走的。”战其镗无奈的摊手,可以看出她也很担心苏政华。
何念桃还是放心不下道,“我还是跟过去看看吧,又来了那么多的病人,黎塘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而且小炎和槃槃那么小。他们两个大男人哪里会照顾人。”
她可不是随便说说,或是征求谁的意见,直接转身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了几件衣服就走了,看样子是打算常住不回来了。
还剩下三个人继续面面相觑,大概是沉默的压力太大,战其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道,“不管那么多了,我也去帮忙。”
战其镗去,那么苏政华肯定也回去,程蝶衣当即拦住道,“王妃,三思而后行,别冲动啊!”
“我没冲动啊,守着这么个破屋子能干嘛?到时候全城的人都死了,就我们活着,能活的心安理得吗?”战其镗气愤的说道,“再说做饭的人都走了,你们要吃我做的饭吗?”
程蝶衣噗嗤笑出声来,“王妃你也算是有自知之明了。”
战其镗一时口快说出了自己的短板,不过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她做饭不行,她不在乎,回了程蝶衣一个大大的白眼。
“棠之说的对,就剩我一人了,正南王当不当也没什么意义。不过不急于一时。”苏政华笑着说道,“今天现在这住下,明日夫人还要去送信呢!”
战其镗犹豫一下,忽然道,“哎呀,他们有地方住吗?”
“衙门在城西,就是房间不够。”程蝶衣想了想道,“好像只有两个客房。”
战其镗忽然惊呼道,“那岂不是说明,小桃要跟谁同房了?”“
苏政华有时候对战其镗清奇的脑回路也是无比的无奈。明明很简单的事情,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好像天都要塌了一般。
早上战其镗还在为昨晚额话题耿耿于怀,“弦之病着,黎塘总不好跟他住在一起,万一也病了怎么办?小桃会不会?”
“不会。”苏政华斩钉截铁的说道,“念桃若是那种不自爱的人,早就跟璇桦怎样了。你快去城外给御林军送信吧。”
战其镗也没想会发生什么,就是想撮合一下何念桃和别的什么人。毕竟以后得日子还漫长的很,若是让她为那么一个人耽误了一辈子就不好了。
所以,若是何念桃心里真的看中了别人,她也想好了,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撮合成功。
战其镗从小进出皇宫不知道多少次,又当过太子妃,说的话完全可以代表苏政华,御林军对她的态度也是没话说。到了那以后,没几句话就把该交代的交代清楚了。
“正南王说了,你们就先照着去办。写给皇上的奏折已经在路上了。若是有什么变故,正南王一力承担所有责任。”
战其镗把苏政华的手谕交给带队的将军。其实他们做的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可是为了避免皇上哪根筋搭错,再迁怒了别人,苏政华写了手谕,尽量做到责任一人全担。
御林军很是感激,就算苏政华什么都不写,凭他一句话,他们也什么都得做。当了替死鬼也无话可说,因此也更敬重在杭州城内于病魔作斗争的所有官员。
“王妃就放心吧,小的一定会把事情给办的明明白白,尽量不会让其他城市染上瘟疫。”
得了承诺的战其镗满意的打道回府。路上想起昨晚说了要去帮忙,于是家都不回了,直接去了城西。
城西全是病人,走哪都能听见咳嗽和哀鸣声。战其镗一路看的心里难受,扶了几个老人到一旁坐着。
“姑娘好心,还请给我们点吃的东西吧。”那老者估计真的饿了,抓着战其镗就不放,脏兮兮的手在战其镗雪白的衣服上一抓一个手印。
大概老者自己也看见了手印,颤抖的忙放开了战其镗。
战其镗到没在意这个,她皱眉问道,“你们都没吃饭?看过病了吗?黎塘跟我们说,药材什么的是免费赠与的啊!”
老者说话费劲儿,一旁不怎么咳嗽的年轻人道,“只有王家的药铺是免费赠与的,每天下午每人都能领取一碗汤药,肯过来医治的大夫没有几个,我们也不知道喝了那药有没有用。”
“东城那边的药铺药材特别贵,我们根本就看不起病。”另一个人补充道,“本来洪水退了,家家都领了粮食,回去搭好屋子就能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可在病一来,我们就被赶到了这里,家里的米面只怕早就被人分了。”
病人多,大夫少,注定不能一个个都诊脉。殷黎塘身先士卒,因灵隐寺病情最为严重,他便留在了寺庙,哪成想原先说好来帮忙的大夫,看病到一半反悔不干了,西城一直都是吃最开始增强体质的药,病死了不知道多少人。
洪水退了之后,总不能还每天发粥,大家还同吃同住。原本洪水时就层搜集个别家里的粮食,苏政华便把剩余粮食分到了人头上。让他们自己领了东西,想怎么过日子就是今后自己的事了。
没发现瘟疫之前,集市都建起来了。除了家破了点,一切都跟以前一样。那句话说得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苏政华不可能帮人一辈子,秩序建立起来,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
有些人洪水来时留了银钱,有些人报名去疏通河道,还有些人作死了买卖,总之各有各的活法。
哪成想才建立起来的秩序就这么被毁了,本来大家都没什么积蓄,再生病,就剩等死了。
“岂有此理,还有这种事?他们简直无法无天。”战其镗听了几人的话,心中的侠义心肠复苏,恨不得马上提了两把刀去砍人。
她一路去了东城,发现东城一片热闹,街道上有商贩有商铺,其中卖的最好的就是药材,没得病的也会买回去以防万一。
“甘草多少钱?”战其镗发现这里甘草很多,这药材平时常见的很,也不贵,有清热止咳的药效,是现阶段最缺的草药。
她想着不能白拿了百姓的东西,既然他们有卖的,自己买来也不算是白拿才对。
谁知那商贩漫天要价,开口就要十几文钱。
“尼玛,你逗我呢,平时这东西也就几个铜板。”战其镗气的大骂道,“这不是趁火打劫吗?”
那店铺老板也不干了,指着战其镗的鼻子道,“你这姑娘怎么说话呢?我要你买了吗?爱买不买,不买拉倒。你不买有的是人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