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双氧水顺着肌肤往下滑，曲弯弯被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凉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带着消毒作用的液体顺着伤口流过，原本不怎么疼的伤口开始刺啦刺啦的疼。
不是很疼，如果平时，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感。
可不知道是不是傅云臣在身边的关系，曲弯弯特像矫情一次。
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痛感，突然就让人有点难以忍耐。
明明比这更疼千倍百倍的手术都经历过，还进过无数次的手术室。
偏偏这点跟被蚊子咬一口没差别的疼她竟然忍不了。
曲弯弯咬着嘴唇，完全不敢看自己的腿。
颜瑟全程面无表情，戴着口罩的她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
专注又认真。
扣着曲弯弯脚踝的力道也相当的大，根本不允许曲弯弯挣扎出去。
双氧水冲洗过的伤口，干涸的血污被冲掉，顺着白皙的肌肤落在一次性医用卫生垫上，蓝底白面的垫子顿时染上一层红褐色。
空气中漂浮着消毒药水和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直往人鼻腔里钻，有点难闻。
颜瑟足足用了两瓶双氧水，才让伤口露出原来的样子。
商场的地板不脏，环境也很好，不会有什么其他杂质附着在伤口上。
但坏就坏在扶梯的齿轮里有不少的润滑油，黑乎乎的，光冲洗是冲洗不掉的。
“忍着点。”
冲洗完伤口表面干涸的血渍，颜瑟拿起棉签，一点点的把齿痕状的伤口一点点的翻开，将卷在皮肉里的油污擦掉。
曲弯弯：……
疼是不疼，但是被一根棉签翻着肉的感觉实在不咋地。
傅云臣看着颜瑟熟练又利索的动作，脸都绿了。
如果不是颜瑟之前那句“清理不干净可能会感染”，他早就把棉签抢过来扔进垃圾桶里，不清了。
整个清创的过程被拉长，时间的流逝都变得缓慢起来。
三十分钟的时间，被拉长至让曲弯弯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终于清理干净伤口里的脏东西，曲弯弯的腿已经完全没法看。
原本流着血的鲜红伤口，这会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创口外翻，比之前看上去更加的狰狞。
颜瑟怕留疤，连碘伏都没敢给她用。
听到她摘手套时发出的声音来，曲弯弯才睁开眼睛。
她一直把头埋在傅云臣怀里，甚至还掩耳盗铃的闭上了眼睛。
“结束了？”曲弯弯颤着声音问。
颜瑟嗯了一声，“我去给你拿药。”
曲弯弯还抱着傅云臣的腰，闻言伸着脖子往自己腿上看了一眼。
这一看，她眉头轻轻的皱了一下。
三条竖着的伤口并排列在腿上，被割破的边缘的肉和皮肤被药水洗的发白，看上去像是冷冻柜里被切了两刀的猪蹄子。
“不给我包一下？”
颜瑟看了一眼，“等会吧，还没上药。”
曲弯弯刚刚清创的过程中一直蜷缩着的脚趾，刚舒展开来，在听到颜瑟这话之后，再次蜷缩起来。
曲弯弯甚至感觉到了脚趾抽筋的疼痛。
“还要上药？”
她以为这样就完了，贴个敷料就能回去了。
颜瑟斜她一眼，“刚刚只是清创，不过上药不疼。”
曲弯弯：……
老子信了你的邪。
你刚刚也说不疼来的。
颜瑟转身离开诊室，也就一分钟吧，她就回来了。
曲弯弯看着她空荡荡的双手，不禁有些诧异。
“药呢？”
颜瑟伸手给她看，“院方新引进的创口恢复凝胶，要比传统的敷料更好用，而且不用担心会闷着伤口导致感染。适用于各种术后刀口恢复，方便携带，卫生又便捷。价格也实惠，两百块钱15ml。”
曲弯弯：……
都这时候了，就别做广告啦姐妹！
颜瑟动作利落且熟练的撕开包装，轻轻的摇晃了一下，对着曲弯弯腿上的伤口一阵狂喷。
无色无味的喷雾喷在腿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被颜瑟拿着棉签翻伤口，这会已经麻木了，真的不疼。
只是有点凉凉的刺痒感。
“一天三次，每次使用之前记得伤口消毒。”
颜瑟把喷雾扔给傅云臣，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等会再去药房拿双氧水和棉签。我还给你开了点消炎药，也吃上，避免伤口发炎。之后伤口愈合的过程中会流组织液，不用担心，那是伤口在愈合的正常现象。”
曲弯弯以前长期住院，自然知道这些。
她觉得颜瑟这个医嘱下的格外详细。
似乎是察觉到了曲弯弯的想法，颜瑟哼笑一声，说：“我不是说给你听的。”
曲弯弯：……
颜瑟：“你难道没发现，你身后的男人，从我给你清创开始，就一直对我虎视眈眈的？”
曲弯弯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傅云臣，果然傅先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啧，真是受不了他这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颜瑟无情的嘲讽傅云臣：“就是一个伤口，我要是不给她清理干净，回头伤口发炎了，她会发烧，你知道发烧吗？可能会引起各种并发症，她的心脏现在是没问题，谁知道会不会因为伤口发炎并发症再次出现问题？”
曲弯弯：……
姐妹，你怎么还越说越严重，开始吓唬人了呢？
傅云臣也是无语的看着颜瑟，听她一本真经的瞎几把胡说。
“你们不信？”
颜瑟边擦手，边看着两人：“到底你们是专业的，还是我是专业的？”
傅云臣和曲弯弯：……
当然你是专业的。
“所以这点根本算不上多疼。”
颜瑟说：“跟曲弯弯那些年进过的抢救室来比，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
傅云臣：……
哦，他正好错过那些年，所以并不能感同身受。
只是后来曲弯弯术后他也照顾了一段时间，知道她晚上疼的睡不着觉的时候有多难受。
“不过还是要感谢你们两口子配合我的工作，没上手抢我的吃饭家伙。”
颜瑟由衷的感谢了一句。
她看的出来，傅云臣是真的担心曲弯弯。
不过也太矫情了点，不就是清个创口而已，用的着用吃人的眼神看着她吗？
还好她胆子大，不然都快要被他的眼神给吓死了。
“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傅云臣终于开口。
颜瑟摆摆手：“没有了，伤口注意点别沾水，吃东西的时候注意忌口就行了。”
“对了，曲弯弯的全身检查出来了。”
颜瑟说着，就没了下文，认真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内容。
听到她的全身检查结果，傅云臣的呼吸一窒。
诊室里突然安静下来，安静到甚至能听到颜瑟滚动鼠标滑轮的声音。
良久，就在傅云臣紧绷的神经快要断掉的时候，颜瑟松开手鼠标，脚蹬在地上，推着座椅往后。
她笑着看着曲弯弯：“恭喜你啊姐妹，身体健康，各项指标正常。”
傅云臣听到这话，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还有，你那个抗排异的药物，我等会去找心外的主任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减到最低。”
减量，就意味着曲弯弯的身体已经跟新的心脏渐渐融合，以后就算是停药，也不会出现排异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