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朝与暮(一)
芳苓2020-01-13 16:052,949

  那莺儿无计可施。

  又是懊恨,又是怨憎。没曾想绮兰是这样一人,关键时刻竟将她卖了。

  “奴婢便是莺儿。”

  “抬起头。”

  老夫人想瞧瞧这莺儿的模样。莺儿认命抬了头。

  “是个好模样儿,只比秋纹还差一些。说说,好好的为什么不唱戏,不去二爷屋里伺候?偏呆在大爷的小厨房?”

  莺儿就呜呜啼哭。

  从小儿她就知道,自己哭声儿比唱戏还动听。哭得梨花带雨,也比在戏台上抛媚眼儿强。她自诩如此一哭,显见可怜,老太太年纪大了,看着自己主动招认,又是初犯,能存一点怜悯之心。

  “奴婢是感念大爷救命之恩,所以愿在小厨房做牛做马。奴婢性子低调,平常也不说话。只因几次巧合,无意看见了秋纹和大爷单独一处,那秋纹行动之间……总与平日不同。奴婢与她一同吃住,也知她是个有心气的,一心想往上爬。奴婢是好意。奴婢就是担心草庐会出什么丑事,又不敢来告诉老太太您!奴婢身份卑微,不过一个烧火丫头,谁能够瞧得上我电话儿呢?少不得还说我故意编排。奴婢也劝过秋纹几次,无奈她不听,还讥讽奴婢。奴婢实在是气不过了,这才想着该去告诉绮兰姐姐。不想奴婢竟是犯了错了!可奴婢思前想后,也未饭什么错呀?若说奴婢冤枉了秋纹,倒不如说奴婢实在想尽心尽力伺候好大爷!”

  莺儿说着又嘤嘤哭了出声。

  绮兰想把她往实力推,想将一干都推将在她的身上。她王莺儿不能吃这个亏。自小唱戏,她见过世面。人可以杀死,但不能被屈死!

  莺儿冤枉么?

  一点儿不冤枉?

  可她嫉恨秋纹,不管自己做什么都是应该。

  反正,那一夜,大爷却和秋纹一处。这已然僭越。

  老太太默默听完了。

  “你这戏子,我不过一问,你却说了一长串子!可见不是个省心的。你一个小厨房呆的烧火丫头,要你伺候作甚?横竖有春琴!春琴怎么不在?”

  老夫人忽觉不对。

  这个当口,身为草庐大丫头的春琴,理应出现。

  老太太就叫人去换。

  莺儿便看向绮兰。她料知绮兰未将春琴和史府族人私奔一事知会了老夫人。莺儿便拿此邀功了。“老太太,春琴姐姐来不得了。”

  “为甚?”

  “老太太您还不知道吧?那春琴虽伺候大爷,但心里一直和一个叫史兰泽的相好。昨儿个晚上,秋纹顶撞了春琴。大爷便趁此责罚春琴,将她撵到大总管那里去,过几天便雇车将春琴送去和史兰泽团聚。此事,奴婢已经告诉了绮兰姑娘。”

  老夫人大怒。

  “绮兰,可有此事?”

  这是大事。

  史府的丫头不该和宗亲族人私奔。不管是谁。这知道底细的,只当她二人情投意合,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不知底细的,会认为史府没规没矩,行事儿轻佻,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主子轻狂,所以下人也跟着肆无忌惮。

  此言一出,史溪墨已控制不住。

  看来那一夜,不是什么猫儿叫,认识有人故意偷听。这偷听的就是莺儿。

  溪墨心生后悔。

  此女不该带入草庐。如此也不会惹是生非。

  绮兰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莺儿竟也反咬她一口。

  老太太勃然大怒,看着家下人:“你们都当我死了?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装神弄鬼的,恨不得我老婆子早死了吧?去,叫大总管元升,叫孙姨娘,将春琴带来!真是越发反了!”

  史老夫人咚咚敲着拐棍,神情十分激动。

  溪墨终是不忍。

  他大步上前。

  “溪墨,你回了?”

  剑染一脸沮丧,他两手儿一摊:“我要走了,老太太撵我。我得识趣。走之前,我得看到我的干妹子一切无恙,方才放心。”

  剑染还是心系秋纹。

  那莺儿见老太太怒不可遏,还想着她能高抬贵手,饶恕了她。

  她咚咚咚给老太太磕头。

  不曾想老太太纵然生气,但并不糊涂。这挑事儿的戏子,头一个就该撵了。没错,绮兰这丫头也犯错了,她是无意听信了莺儿呢,还是刻意与她同谋,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太心中,绮兰虽有错,但以往的功,能抵得过过。此事之后,她对绮兰会有另外的安排。莺儿这戏子算什么?无根无叶的,胆儿不小。背地里偷听,当面儿诋毁……此女可恶,宜现在就撵了。

  老太太看着孙儿:“这戏子是你院儿里的,我不敢擅自结果,你自己做主。”她将这个球儿又提给溪墨。

  溪墨看都不看莺儿:“待李显贵来,将她直接撵走。”

  莺儿泪如雨下。

  “大爷……求求您了……您不能将莺儿撵出去呀?莺儿还不容易得了安生之处,大爷您这样是将莺儿往死里赶呀?”

  莺儿跪着扑过来,拽住溪墨的衣角。

  这举动看得老太太直摇头,她大喝一声:“好没规矩!你们都是死人吗?一个小戏子,这样不知好歹地扯住主子的衣裳,还不过来抽她几耳光!”

  老太太喜欢戏子,但见不得这样的做派。

  如此轻浮,如此不要脸面。她表面哀求,可字里行间,分明存了一点威胁意味!史府的爷儿们是你一个小戏子能够蛊惑要挟的么?不值天高地厚,太可恶!

  将她撵出去,老夫人并不解恨。

  “将她打上八十板子,再丢出去!”

  这实在诡异。今儿老太太是刻意对秋纹行刑,可到了后头,人竟变了,竟从秋纹改成了莺儿。

  底下婆子见莺儿惹老太太生气,下手也就更使力。

  “啪啪……啪啪……”

  几板子下去,莺儿面色惨白,欲哭无泪。

  绮兰不忍听。

  莺儿委实也是咎由自取。

  若她安分一点,这霉头到不了她头上。

  绮兰是怕。

  老夫人一眼看穿了她。“你也可怜见的,且还是进去歇着。晚间我再来问你。”

  八十板子打完,莺儿奄奄一息。

  元升和李显贵忙忙赶来了。

  孙姨娘没在府里,横竖叫不来。

  孙姨娘家去了。她娘家兄弟借着史府的荣耀,开了一个绸缎铺,那和史府有瓜葛的商贾,心知肚明地来孙家的铺子采买发卖。孙姨娘兄弟一时就发了。发了就要买小妾。

  孙姨娘的老爹一个穷酸秀才,去岁上死了。她兄弟读书不成,只能做点儿买卖。幸而老爷史渊还眷顾,孙姨娘也暗自庆幸。

  她打扮得喜气洋洋,坐了一顶轿子,叫了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备了礼物,一大早就走了。

  她叫儿子也去,儿子却无精打采。

  “我就不去了。横竖,他也不是我舅舅。”

  此言一出,可将孙姨娘气得半死。她提捏儿子的耳朵,气呼呼地问:“他怎地不是你舅舅?你要当六亲不认的外甥?”

  昱泉可有理呢。

  “我在外头喝酒,旁人问我亲戚。我总说玉鼎大将军才是我的舅舅。”

  “呸!你和夫人隔着肚皮儿,他又是你哪门子的舅舅?”

  昱泉就道:“怎么不是?嫡母也是母。嫡母的兄弟,儿子叫一声舅舅可有错儿?再则,孙国胜若是我舅舅,怎么不拿舅舅的款?每回拜年,他怎么不给我一点儿压岁钱?”

  这话,噎得孙姨娘哑口无言。

  她更气得敲了儿子的脑壳。“行,玉鼎是你舅舅,以后你就走他的路子。我看他是待见你,还是将你关在外头,当个陌生人!”

  孙姨娘心里有气,也令轿夫行快一些。

  老太太见孙姨娘左叫不来,又叫不来,又知她家去了,心里也气:“她这是拿大了。我不叫她日日来请安,她便果真不来了?她算什么?不过我养的一个阿物,如今神气了,竟不将我瞧在眼里了?”

  老太太是一肚子的气。

  她一生气,便就要喝茶。

  喝了一盏又一盏。年纪大的,消化不好,便说要进屋,实则去解手儿。老太太由几个婆子搀扶着,又交代溪墨一句:“今儿的事,你做主,横竖我不管了。只一个,春琴那丫头万万不能出府。她要何人私奔,只管拿命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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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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