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嫔只是一副沉思的样子,许久她的面色才缓缓中和变暖,对着清漪倒也没有那般的防备心甚重,“那就谢禧妃娘娘了。”
清漪微微点了点头,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映嫔:“映嫔远远不用客气的。其实我也不是很擅长照顾孩子的,只是跟着先皇后久了,便也知道了这么多了。”
“我能有什么办法?”映嫔语气之中竟是带着委屈的语气:“自从这孩子一生下来便被皇后给抱走了,我便是想要看上一面都觉着甚难。原以为这般也算是对孩子将来有利,可是哪里便知道皇后竟会这般对待我的孩子。”映嫔狠狠道:“真是狠毒!我当初真是瞎了眼睛。”
“映嫔便别伤心了,总归是如今孩子养在了你身边,也算是欣喜事。”
“欣喜有什么用?”说道此处映嫔散发着愤恨的瞳孔之中竟是隐隐又多了几丝泪光,“如今晏儿身子这般弱,还不是那皇后害的?我所求的不过是孩子平安而已,哪知道竟会遭遇这般的事情?”
“会不会的,如今已然发生了,映嫔便是再伤心,只怕也不大好了。”
“我知道我便是伤心也没有用,还不如争口气,杀了那害我孩子的贱妇,为我的孩子报仇!”
此言一出不,在场众人都不觉为之大惊,一个个几乎都是睁大了眼睛去紧紧盯着映嫔看。
映嫔的贴身侍女曼雨更是为之一惊,只是紧紧地上前劝慰着:“娘娘怎可如此说?”说罢曼雨便含着讨好祈求似的笑意看着清漪道:“禧妃娘娘恕罪,我们家娘娘不是故意要说这么多的。”
清漪含笑摆着手:“无妨,都是闲话闲聊罢了。”说吧,清漪便是凛然正了一下神色,对着在场众人威仪道:“今日本宫与映嫔的谈话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本宫都要在场的陪葬!”
“娘娘放心就是,奴婢等定当什么都不知道。”曼雨含着笑轻声对清漪道。旋即曼雨便是看着站在前面的映嫔,只是轻轻扯了扯映嫔。
映嫔只是极其不情愿地冲着清漪微微行了个礼:“禧妃娘娘恕罪,臣妾说这些也是无心的。”
“无妨。”清漪示意映嫔:“天色不早了,映嫔抱着孩子想来劳累,便先回去罢。”
映嫔早就想要回去了,如今更加是不愿意多言几句,只是道:“那既然如此,臣妾便先告退了。”说罢,她竟是连礼都不行,只是转身而去。
“这映嫔竟是这般嚣张。”秋娘跟在身后望着映嫔的背影只是轻声骂道。
“倒是个心直口快的,这性子倒是什么时侯都改不了了。”清漪看着映嫔的背影,倒是不觉笑了起来。
映嫔回到自己的长乐宫后,不舍地将孩子交给保姆后便是轻声叹息着:“这禧妃,从前听皇后与刘婕妤说上那样许多,我总以为她是个心肠歹毒嚣张跋扈的,如今看来,倒也不算是很差劲呢。”
曼雨看着映嫔,亦是沉思的神情:“皇后娘娘与禧妃娘娘是死对头,想来这说什么做什么,自然也是有私人的缘法。”
“从前我哪里知道这样许多,只是觉着刘婕妤与我交好,总归是不会骗我。那就知道……”
“刘婕妤终究是跟随皇后,娘娘想想您若是在皇后娘娘面前不再得脸,谁最有利?”
“那自然是刘婕妤啊!”映嫔沉思着。
曼雨点点头:“这般一想,禧妃若真是个坏的,只怕也不会紧张娘娘到底是怎么带孩子的,若真是个坏的,只怕巴不得大皇子有个什么好歹呢!”
映嫔沉思着,只是点点头:“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来,可得好好想想才是呢!”
很快,宪武八年便这般过去了,转眼便是宪武九年的新年。而这次新年,太后刘氏缠绵病榻久久不能出门,昭惠太皇太后更是喜欢清静不怎么出门,这般新年倒是过的有些冷清,倒是比不上前些年。
清漪更是感叹,“这般,连着姐姐过世时的新年都赶不上了。”
“当初妕樱过世,怎么着两位老人家也是出来过节的。如今两位老人家不出来过节,皇后又失德,实在是不好过节呀。”
“这样也好,宴席终归是闹哄哄的,这样安静。”
“嗯嗯。”李淳点着头:“这样,咱们一家三口,最好了。”
“如今孩子还没有生出来呢!什么一家三口?”清漪只是啐道:“都是皇帝了,还是没个正形。”
“在我自己娘子面前,我要什么正形。”
“谁要做娘子?我如今可是娘娘了。”清漪笑着:“娘子位份太低了,我可瞧不上的。”清漪故意气李淳道。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李淳果然中计,只是嘟囔着嘴道,一副气极了的样子。
清漪自然知道李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娘子,是妻,是与男子相伴一生的人。
在民间,能叫上娘子,若是旁人叫出口是尊称,若是自己的夫君叫,便是郑重的称呼了。
李淳身为皇帝,其实叫上一句“娘子”便是什么都明了了。
“是不是的,我可不管,反正如今我是娘娘,可不是什么娘子。”清漪仍旧是想气气李淳,只是硬着嘴不松口。
“呵,女人就是麻烦。”一到这种时刻,李淳总是像个小孩子一样皱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旋即便是紧紧地背过头去。
过了许久,李淳也没有背过身来,清漪这才觉着时间有些长了,这才轻声笑着试探着:“怎么,生气了?”
李淳只是又“哼”了一声,“你别说了,烦的很。”
清漪看着李淳的背影,只是觉着搞笑,更是忍不住笑着道:“好了,别生气了。”终究是不得不去哄着。
“这般便完了?”李淳反问道:“就一句话,就指望着我不生气了?”
“那你想要做什么?”清漪倒是不解,“真是。”
李淳竟是“腾”地一下转过头来:“亲一口。”
清漪一愣:“什么?”
李淳佯装发怒道:“你若是不亲,便别指望我能高兴了。”
假装发怒,脸却是不自觉地贴近了来。
清漪无奈,只是轻轻挪动嘴唇,浅浅贴近李淳光滑的面颊,轻轻一吻,便是在面颊上留下了鲜红的口脂的颜色。
“太后召见?”在春节过后,清漪竟是罕见的在自己的关雎宫中听闻了有关于太后的消息。
只是不解,太后自从将那些罪责全数都揽到自己身上后便是整日里闭门不出,听宫里的太医说太后如今身子已然虚弱至极,更是什么事情都不管,更是一众的嫔妃都不见。
按着自己与太后的关系,更加是不会见的。
“不是说太后娘娘如今在慈安宫中养病么?娘娘要不要找个由头退却了?不然谁知道太后又会不会弄出什么主意来?”秋娘只是担心清漪,便是紧张无比。
“罢了,太后卧病召见,若是不去,单单这个不敬婆母的罪名传出来,只怕那些关西言官要弄死我了。”清漪示意涟水去拿来衣物钗环:“越是这个时侯,咱们便越要谨慎,太后再怎么样,总归也是陛下母后。”
到了慈安宫中,甫一进门便有浓重的药石气味,便是连着清漪这般孕中日日喝安胎药的人都觉着受不了,她轻轻掩着口鼻,只是皱着眉才进去。
一进门,却是见到皇后也正在太后床榻前的地垫上坐着。
心中一动,终究是缓缓请了安来:“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太后含着笑意,那是甚少对清漪展现的笑意,如今落在清漪眼中倒是显得教人觉着有些渗人与不适。
“禧妃来了啊,快坐。”太后轻轻指了指皇后一边的地垫。
清漪缓缓坐定,这才离得近了才看见太后的面庞。
病中的太后依旧是面色虚弱,在慈安宫中的烛光照耀之下更加是显得惨白无力,平白像是个气若游丝的人。
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还真是想不到眼前的人竟会是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太后。
从前有多华贵,如今便有多落寞。
连着含着笑的神情,如今看来都多了一分强行装出来的样子。
“太后娘娘身子可好些了?”
“托你的福,哀家这身子怕是废了。”人终究是不会变的,便是如今这个样子,太后也不忘了在嘴上说清漪几句。
“太后恕罪,臣妾不敢。”
“罢了,如今你怀着身孕,谁又敢惹了你去?只怕哀家再说你几句,皇帝就要来与哀家拼命了罢。”
“臣妾不敢。”
“你要是不敢,这后宫只怕也不会如此了。”太后冷冷笑着:“哀家今日叫你来,倒也不是为了说这些闲话,哀家是觉着哀家命不久矣,有些事情不放心才想着求你的。”
“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定能长命百岁。”
“这话……”太后重重地咳了两声:“倒像是给要死了的人说的。”说罢太后便是冷冷地注视着清漪:“哀家想要你答应一件事,要你发誓。”
“便是无论何时,你都不会害皇后,都不会图谋皇后如今的位子,更者你的孩子生下来,要给皇后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