妕樱听罢柳良人这话,当即便生了恼怒之气,只登时起身,冷声道:“柳良人这是什么话?本宫前来好心探望,你倒是不识好心?”
清漪见柳良人不好说话,心中也是生气,却是仍旧存了一丝理智,只想着柳良人或是性子使然也是未必,倒也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劝着皇后妕樱:“皇后娘娘,许是会错了柳良人的意了。”
妕樱只没好气地道:“什么会错了意?本宫倒是从未见过这般性子的人了!”
柳良人依旧面色入场,只不卑不亢道:“皇后娘娘,臣妾性子不好,惹皇后娘娘生气了。只是臣妾性子天生如此,许是对您多有怠慢,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妕樱也再没有好气性去容忍别人对自己的‘不敬’,她当即便站起了身,只冷冷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便也不打搅柳良人你了!”说罢,妕樱便拉着清漪走了出来。
清漪仍旧想留在这里,妕樱只对着她道:“还留什么留?看不出来人家对咱们不愿意理睬么?”
待走远了些,妕樱更是连连道:“这算是什么道理?她一个小小的良人,竟也敢这般对我?我一个皇后,好心好意前去看望她,她竟然这般?真是没有规矩道理!”
清漪只劝慰着:“姐姐还是少些气性罢。我瞧着,柳良人也不像是这般高傲的人呐!”
妕樱只啐道:“什么高傲不高傲的?我看她可清冷的很啊!都进宫做嫔妃了!还装什么样子?真是教人讨厌。”
清漪虽是在心中不知道是怎样一回事,然而她心中却是觉着柳良人的性子在这宫中倒也实在是难得了些。只是她这般待自己与妕樱,清漪想到此处倒也未免有些生气,便也不说些什么了,只是跟着妕樱走了开来。
过些时日,清漪把这件事情给李淳说了去,李淳也只是笑着道:“她便是那样的性子,你习惯了便好,她对着朕都是这个样子呢!”
清漪只道:“便也罢了,只是这样,姐姐有些不高兴呢!”
提到皇后妕樱,李淳也只是轻轻一笑:“皇后也是那个样子,虽说是皇后,可总要注意些的。若不然,也不大好办。”
清漪只撅着嘴道:“陛下这是嫌弃我与姐姐了呢!可见陛下是又要选新人,便觉着旧人可以割舍抛弃了!”
李淳只宠溺一笑,便将清漪搂过来道:“朕混说的,朕怎么敢忘了你呢?”
纵使心中有着芥蒂不适,然而李淳的一番温柔话语,却总是能够适时地将清漪从恼怒之中给轻轻拉回来,教她心底里不再那般恼怒。
可见,自己是离不开李淳的了。
选秀的事情,皇帝李淳只在朝堂上仍旧是极力抗拒着,甚至搬出来来了“先帝三年丧期未满,朕已然选秀一次。如今事隔一年不到,朕实在无法令礼仪法度不全,实在不敢不孝。”
或许国朝历代君王在世之时皆是没有什么实权的,身为皇帝的威望也会被那全关西重臣给紧紧压制住。然而一旦过世驾崩,其名字庙号便会成为史书官笔上或浓墨重彩或淡淡一笔的痕迹,那么这个君王的威仪才算是发挥到了极致。
没有人会敢说死去的君王的不是,更没有人敢对死去的君王不敬。
这也就是为何当初李淳可以借着先帝驾崩之名将左相一党轻而易举驱逐出朝堂的缘故。
且国朝素来笃信孔孟礼法,又有谁敢被扣上“不敬先帝”的罪名。
只是一时僵持间,关西重臣只道:“陛下上次选秀,只选二人,实在人数太少了些。”
李淳并不回答,只将此事跳过,旋即便去议论了旁的事情。
只是李淳自散朝之后,便整日贵在奉先殿先帝的灵位之前。如此之事传到了一部分朝臣耳中则道是当今陛下纯孝。
当左相齐维问及原因之时,李淳也只是道:“朕去求先帝父皇,求父皇多赐我子嗣。”
此时便有朝臣适时地提出来了:“陛下后宫众多,未有生育者亦是众多,便比如齐端妃娘娘等旁的嫔妃,正是生育的好年纪。陛下若是不想选秀,还请雨露均沾才是啊!”
李淳这才恍然大悟,说起来,关西大部分朝臣都归左相齐维所掌控,那么其实这些朝臣真正的意思,也不过是齐端妃能够产下皇长子罢了。
纵然皇后也是关西人,然而皇后父亲大将军公正,王家得势,关西倒也未必会因此得到多少好处。所以,齐端妃产下皇长子,才是能够让众人满意的。
李淳摇着头,口中却是笑着道:“既然众臣都如此说了,那朕自然要听从。只是选秀之事,实在奢靡,不若便从京城官家女子之中挑选两三合适的适龄女子入宫侍奉便好。”
众关西朝臣面面相觑,说起来此次本意也不过是要皇帝李淳多多宠爱齐端妃以求齐端妃能够早日产下流着关西血统的皇长子,这才拿着选秀做幌子。
然而皇帝李淳这次的回答便是明确表示了,宁愿选秀也不想多宠爱齐端妃。
不出众人所料,齐端妃,失宠了。
没过几日,皇帝李淳便下了旨意:“皇后出月,昭明公主渐长。后宫诸事,自请皇后料理。端妃辛苦许久,着好生修养。”
旨意下达那一刻,齐端妃并未什么激烈的表情,只是面色如常地接受着皇帝的旨意,并叩头谢恩:“臣妾多谢陛下体贴。”
旋即,齐端妃便开始紧闭门户,也不过多去沾染后宫之事。便是皇帝李淳足足一个月没有踏足她的咸阳宫,她也不出一言。
原以为齐端妃会一直这般面色如常地对待李淳的冷待,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终于有一天,性子温顺至极的齐端妃,也开始爆发了。
那原本是李淳的另外一道旨意,说是赐给后宫众嫔妃娘子坐胎药,以求后宫子嗣绵延。所以除了容贵嫔尚且在养身子之外,便是连着皇后都被每日赏了坐胎药来,一时间,后宫便是药香缭绕,好似各宫各院都成了药房一般。
便是在这段时日,皇帝李淳一如关西众人所进言的那般开始“雨露均沾”,后宫所有的嫔妃都被他给宠幸了个遍,其中柳良人与刘良人最为得宠,很快地,皇帝李淳遍下旨,晋封刘氏与刘氏为美人。
便是连着从前都不受宠的陆贵人与朱贵人,也跟着侍寝了几次。
只是这宫里唯一被落下的,便是齐端妃。
清漪曾经问过李淳此举是不是有些不好,李淳也只是冷冷一句:“没有什么不好的,朕自有决断。”
便是在一个夜晚,齐端妃终究是忍不住了,前来乾元宫寻找了皇帝李淳。
门外的马质与安止拦着齐端妃,只道是皇帝李淳在处理政事让,然而齐端妃只面色凝重,直横冲直撞便进了去。
彼时李淳正在埋头在一大队奏折之内,见到齐端妃来此也不惊奇,只略略抬起头看了一眼便继续看着奏折:“端妃怎的来了?朕在忙着批奏折,你且先回去罢,也要到了喝坐胎药的时辰了。”
齐端妃面色更加凝重,语气好似有些哽咽般。李淳听的出她语气之中透露出她在强忍着仪态风姿不肯露出一星半点的懦弱失态来。
她总是这般的人,李淳想着。
“陛下,臣妾便是喝了那坐胎药来的!”
李淳只“哦”了一声,旋即复又看着奏折,只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道:“既然如此,那便回去歇息罢。朕这里有许多事情,自没空闲?”
“陛下是没有空闲还是根本就不愿意与臣妾说话?”
是齐端妃冷冷的语气。
向来温顺有礼的一个人,如今却是开始眼里没有规矩礼仪了起来,恁的是谁见了也都会为之一惊,便是李淳都有些意外。然而也不过瞬间,李淳便用了一种比知方才更为平淡的语气道:“端妃这是做什么?”
齐端妃冷冷笑着,面上有着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与伤心:“陛下赏赐后宫坐胎药不就是为了羞辱臣妾么?”
“端妃你想多了,朕赏赐后宫坐胎药,也不过是为着后宫众人能怀上皇子而已。”
“是吗?陛下,怎的臣妾觉着,您就是在羞辱臣妾呢?不然您又为何这段日子遍宠后宫众人却唯独不宠幸臣妾呢?”
李淳之淡淡道:“朕是看你身子不便。”
齐端妃自是知道这话是敷衍,便起了更大的怒火来,只道:“陛下您羞辱臣妾也就罢了,臣妾难道不知么?您非要把臣妾当个傻子一样敷衍么?臣妾只是想要知道,您为何如此待臣妾?”
“许多事情,你自己心里不知么?你做过什么?”李淳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只站起来道。
齐端妃轻蔑一笑,戴着疑问与不解,似问非问道:“臣妾做过什么事情?”她想了想,便道:“难道陛下以为上次张贵人母亲的事情还有容贵嫔生产的事情都是臣妾做的么?”
“难道不是么?”
齐端妃只坚定地否定道:“臣妾说没有做过便是没有做过。”
李淳的怒火亦是燃烧起来了,声音只提高了些,疑问道:“是吗?可是为什么如今宫外那些流言,都是你齐府与康宁县主那里传出来的?”
一句话下来,齐端妃登时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只是拿着一双眼睛看着李淳。她的眼中隐隐有着恐惧与畏缩,李淳看罢,也不欲与她多言,只挥了挥手道:“罢了,下去罢。”
齐端妃却并未有退下的意思,只是闪着一双凄惶的眼睛,语气亦是凄凉:“陛下,臣妾这么多年替您操持后宫,从未有什么争风吃醋心狠手辣的事情,为何您要这般对臣妾呢?您心里,究竟有没有把臣妾当一个女人?”
女人?自然是没有的。李淳想着。
更何况,自己如今再见到端妃,心里想的更多的,则是她那个位高权重不把君王放在眼中的左相齐维。
“来人,端妃有些困倦了,请端妃回去。”
当即便有宫人内监冲了近来,只冲着端妃稍稍行了礼便不由分说便将端妃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