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着容贵嫔的身上的藕荷色的绣合欢花的百褶如意月裙已然被从容贵嫔身上流出的血液而染湿大片,空气中登时弥漫着血液的腥甜气息,众人都不觉蹙了眉头,便是一齐着上前去守着容贵嫔。
芰衣更加是着急道:“这是怎的一回事?快,快宣太医啊!”
丽雯更加是训斥那些一众侍奉的人,只道:“糊涂东西,娘娘这个样子,你们还在这里慌张。”说罢她便指着其中一个年轻的小内监,只道:“你腿脚快,去请太医。”又指了别人,道:“你去乾元宫告诉陛下,你去昆明宫求见皇后娘娘。你们几个,去附近的殿阁弄些软轿软椅来。你们几个,与我一同扶着娘娘。”
丽雯说完,一群慌乱的人便也立马有了秩序起来,只片刻,便有内监从旁的殿阁取了软椅过来,众人便是七手八脚地将容贵嫔扶上了那软椅,丽雯只急急道:“快,回未央宫。”
到了容贵嫔的未央宫,太医与女医一早便守在了那里。众人只将容贵嫔扶回了床榻上,容贵嫔尚且在呼痛不止,太医把过脉,女医又进去掀开被子一看,二人当即便得出来结论:容贵嫔娘娘即将生产。
按理容贵嫔临盆之期尚且有半个月,如今骤然生产,自然人人惊奇,只是如今性命倒是更为紧要的。这般下来,也来不及去追究容贵嫔为何提前生产,便只顾着准备为容贵嫔接生。
好在宫中对于生孩子之时向来是提前准备的,早就在七个月的时候便准备好了一应生产所需要的物件,连着稳婆也是一早便住进了未央宫的偏殿。这般,倒也不甚急切。
众人忙地准备好了热水巾帕剪刀等等物什,更加是有序地进去侍奉容贵嫔生产。清漪站在外面,只能听出来里面容贵嫔高声呼叫的声音。
“娘娘使劲啊!”
“娘娘深呼吸。”
过了片刻,皇帝李淳便急急地赶过来了,只见着李淳面上有着豆大的汗珠,显然是极其着急的。李淳一过来,便是极其自然地牵住了清漪的手,只道:“可如何了?”
清漪只道:“陛下放心,产婆都是有经验的,容贵嫔娘娘定然会平安生产。”
正说话间,皇后妕樱却是穿戴整齐地赶了过来:“陛下,容贵嫔产期不是还有半月?怎的便这么快?”
清漪只摇摇头:“臣妾与容贵嫔方才在一处,容贵嫔娘娘也是突然之间便是腹痛,只是早产。”
妕樱思索着:“如今,容贵嫔平安顺利生产才是要紧之事。陛下且安心等等罢。”
李淳点点头,只是一举一动皆是透露出紧张担忧。
身为人父,又岂有不担忧的道理?
另一边的妕樱亦是担忧,她只凑在清漪旁边,只在宽大的衣袖掩饰之下紧紧握住了清漪的手。
清漪当即明白,妕樱是害怕,害怕容贵嫔在她之前产下皇长子,那么将来妕樱在这宫中,只会别有一番苦难。
随着殿中的容贵嫔的惨叫声音,妕樱的神色却是越发慌张不已,越发紧紧握住清漪的手。就好似,清漪的手会给她一点依靠与力量一般。
自然,清漪也知道妕樱的想法,便让妕樱靠在自己身上,以期如此能够缓解她的紧张精神并且给她一点力量与依靠。
从前都是妕樱在保护自己,如今便也该换一换了。
许久,从殿中出来了产婆,这对着皇帝李淳与皇后妕樱道:“陛下,皇后娘娘,容贵嫔娘娘有些微微早产,且……胎儿好像是太大了,容贵嫔娘娘生产有些困难。”
“胎儿太大?”妕樱惊奇着,亦是为着容贵嫔着急:“那怎么办?如何能顺利生产?”
“娘娘,也不知道容贵嫔娘娘孕中是如何养胎的,如今胎儿这般大,许是生产太困难了!奴婢们,也只得尽力了啊!”
“放肆!”妕樱严厉呵斥着:“生死攸关的事情还要尽力?便是你们拼命,也得照顾好容贵嫔的母子周全才是!这可是人命!”
那产婆见平素里最是温和无比的皇后娘娘竟是此刻这般疾言厉色,便也不觉慌张了几分,只唯唯道:“是,娘娘,奴婢们定会拼命。”
清漪看着妕樱,虽是妕樱之前嘴上曾经赌气说过不希望容贵嫔生产产下皇长子,可是事情到了紧要关头,妕樱心底里还是本能地良善为他人考虑的。
这般的性子在宫中,实在是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殿中才传出婴儿的啼哭声音,那便是意味着,新生命的降生。
“陛下,恭喜陛下,容贵嫔娘娘,产下了一位小公主。”
听罢这话,清漪与妕樱皆是在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容贵嫔也产下来皇女,那么妕樱的低位,便也尽可以保住了。
皇帝李淳面上只是高兴,他只道:“能平安便好了!只是容贵嫔呢?身子如何了?”
那来通报的宫女却是有些慌张,只对着皇帝道:“陛……陛下,容贵嫔娘娘孕中进补有些太过,导致小公主体型过大,生产之时便受了好大的罪。如今身子倒是极其虚乏,只得好好养着才是呢!”
李淳听罢思索后,便道:“那便让容贵嫔好好养着便是!如今她身子虚,又吃了许多苦头,进补调理上的,更加是要注意。”
宪武元年六月,容贵嫔李氏产皇二女,李淳赐名婉眉 ,封号福顺公主。
内殿里丽雯出了来,却是对着皇帝“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容贵嫔娘娘早产,并非是天意,而是人为啊!”
李淳惊奇道:“你说什么?”
随即那殿内则是出来了太医,亦是对着李淳跪倒,只道:“陛下,容贵嫔娘娘身子虽重,公主虽大,可是若是好好养息,待到足日生产,也不会受多少苦楚的。只是……”
那太医的目光四散看去,只停留在清漪身上片刻,才道:“只是,容贵嫔娘娘,好似是闻了什么刺激的香料,才会引发催产之效用。且让容贵嫔娘娘生产之时受了许多苦头,才身子虚乏成这个样子。”
妕樱只皱着眉头:“你在胡说些什么?方才不是好说是容贵嫔腹中二公主太大才吃了苦头的么?”
那太医复磕了个头,只道:“皇后娘娘明鉴,方才臣也确实是如此以为的。可是待到容贵嫔娘娘平安生产之后,臣又细细问了丽雯姑娘,只是说容贵嫔娘娘平素虽进补多,但是也经常出去走的。今日突然腹痛,是……”
那太医的目光复在清漪身上停留了片刻,才小声道:“是因着容贵嫔娘娘抱了张贵人宫里的小兔子,而那兔子脖子上有锁链,上面坠着小香囊,里头有香味。便是在闻了那之后,容贵嫔娘娘才腹痛早产的。”
清漪只一个发懵,尚且不知间事情便莫名其妙被引在了自己身上。李淳更加是一个箭步快速上前照着那太医胸口便是一脚:“糊涂东西!那团子身上的锁链是朕赐下的,里头都是檀香与龙涎香,哪里就会导致早产了?”
那太医吃痛,却是跪伏在地上,只连番叩头不止:“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微臣也不知道,只是听着丽雯姑娘说的才如此的。”
皇后妕樱更加是对着那太医阴着脸训斥着:“你到底是没的在胡说些什么?什么,叫做张娘子的猫?你的意思便是张娘子故意害容贵嫔,还是陛下故意害容贵嫔啊?”
那太医便是叩首不止:“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微臣不敢,只是还请将那团子抱来,才好说明清白啊!”
李淳只恨恨道:“朕才没有什么可说的。这东西自然不会有错,查什么查?”
“查,自然要查!”是太后刘氏的声音。
“陛下若是不查清楚,又要拿什么去看顾您自己与张氏的清白?难不成要让外人说咱们的陛下要害自己的嫔妃么?”
太后下令,即便是李淳如今夺走了她的权力那也依旧是在这宫中又话语权的。况且事关皇子,李淳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只片刻,便有宫女抱来了清漪的团子,只见团子身上依旧戴着那只手链,毛绒绒的,十分可爱。
李淳只笑着道:“这不是挺可爱的么?怎的可能会有问题?”
“陛下,还请将张娘子的爱宠拿来,臣得查看一下。”
李淳极其不情愿地地将团子给了那太医,且冷冷道:“你且轻些,别弄坏了。”
那太医应着李淳的话语,便是上前去仔细查验着,只看来看去,又将那手链卸了下来,嗅了片刻,只跪下道:“陛下,这小香囊里面,放了提纯的青香与麝香。”
青香,乃是来自朝鲜国的一种贡品,使用时只消点上一点,便可以香气盈室,因此极其珍贵,常常用来被当做最佳的赏赐来用。
然而只有一点,青香,如果怀孕的女子闻多了,便会引发流产之效果。因此,有时此香会被用来做催产之药。
“贱婢!你竟敢谋害龙胎?”太后只上前,照着清漪面上便是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