妕樱一把抓住起清漪的手,“我知道,你当初因着我才不想怀孕的。那本就是无比糊涂的想法。且如今你也怀孕了,便好生养着,何必来管我?”
妕樱十分歉疚:“都是我的不是。这么长时间,我竟一点都没有发觉。”她越发感动:“好妹妹,以后可别再做这般的傻事了。我虽然希望我能生下皇长子,可是我也希望妹妹你能好好的呀!”
清漪轻轻地点了点头,却是反过来对着妕樱道:“姐姐,我没有想要抢在你前头生下皇长子的意思,我……”
妕樱面上佯装恼怒:“你这妮子,为何还要说这般的事情?我都说了不准再提了。”
清漪这才不说言语,只是一脸可怜样子看着妕樱。
妕樱被清漪可爱的样子给逗笑了,只是看着清漪道:“好妹妹,你能怀上陛下的孩子,那才是喜事呢!我怎会因为你遇喜而心里不舒坦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且如今我也算是想通了……”
妕樱沉思着,许久面上才是一副释然表情:“怀不怀孕,生不生下皇长子,都是命数罢了!便是我再强求,也未必能强求的来,我只要心平气和地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便是了。”
清漪点点头,“姐姐定会得偿所愿的。”
妕樱感激地握紧了清漪的手:“好妹妹,当真谢谢你了!”说罢,许是因着妕樱太过激动的缘故,只觉着腹中又是一阵疼动,便紧紧捂着肚子,更是险些要吐出来。
“姐姐反应还如此激烈么?”
妕樱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唇边,点点头,亦是有些难受忧愁:“倒是,这次怀孕,也不知怎的,竟比怀昭明的时候反应要激烈些。太医都说是正常,只是我倒是受罪了。”
清漪慧黠一笑,打趣道:“想来,反应激烈,大概便是个男孩子罢!”
妕樱心中终究是有一丝的期待在的,她想来想去,倒也坦然:“罢了,是不是的,再等几个月便也知道了。”
咸阳宫中,端妃齐盛萱难得地发了一次脾气。
面对着李淳赏赐下来的一应山珍补品,端妃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甚至一怒之下,便把那些补品全数摔在了地上。
侍女双雯与芸芝在地上捡拾着那些东西,双雯只道:“娘娘何必恼怒?气大伤胎。”
盛萱面上却是愤怒的神情,眼睛更是红红的,只差一点便要哭出来,却又是碍着嫔妃的体面规矩给生生忍住了,“如今本宫还怕伤胎么?便是这孩子没有了,只怕也没有人会在意罢。”
“哪里会呢?您终究怀的,是陛下的骨肉啊。”
“陛下的骨肉?”盛萱冷冷一哼:“陛下哪里会在意我生的孩子?张氏有孕,陛下急成什么样子?张氏生的是孩子,难道我生的就不是他的孩子么?他虽喜欢张氏,如此厚此薄彼,便不能为我考虑一丝一毫么?”
双雯与芸芝忙地站起扶着盛萱,生怕盛萱因着太过激动而动了胎气,芸芝只道:“娘娘快别这样,若是动了胎气,可怎生是好?”
盛萱眼中只是失望的神情,落寞道:“原以为,我若是怀孕,他看在孩子的面上还能对我好些。可是……”她冷冷笑着:“要是动了胎气,他或许还能担忧一二罢。”
盛萱甩开双雯与芸芝的搀扶,“不,即便是我动了胎气,他也不会担忧我。皇后的孩子是嫡子,容贵嫔有恩宠有家世,张氏是他心尖子上的女人。只有我,没有情谊,没有恩宠,没有名分。”
“可您……还有家世。”双雯低着头上前劝解道。
“家世?”盛萱“呵”的一声:“是,如今我唯一有的,也只是家世了!只是父亲与陛下关系如同水火,本宫真是怕……”
“娘娘,金婕妤与刘婕妤来访。”
盛萱听闻,忙地拭去了面上几欲呼出的泪珠,复是端庄神态,对着传话的内监谢禄道:“教她们暂且等些。”说罢,她便忙地起身,对着双雯道:“快,给我补补妆容。”
纵使伤心满怀,也绝计不能让旁人看出心思。那是端妃齐盛萱最后的坚持,是她身为一个早就侍奉皇帝李淳的潜邸嫔妃的得体与尊贵。
高高在上,端庄威严,才是她向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所展现的样貌。
李淳回到九州同乐,允郡王一早便守候在那里,见到李淳进来他忙地一脸焦急地扯过李淳:“陛下,怎么会这样?端妃怀了身孕?”
这便是让李淳面色登时凝重,本来清漪怀有身孕那是极其高兴的事情,然而若是再撞上了旁的事情,那喜悦也会被随之给冲淡的。
“我也不知道,林斌说,许是端妃底子强健,便也有了。”
李杭冷冷看着李淳:“陛下不是说对端妃不大宠爱么?”
李淳有气无力地道:“我哪里知道?我虽不喜她,可若一直教她空守,左相岂会安静?我也不过是几个月一次,平日里又都有药物把控着。谁知道就……”李淳语气之中尽是懊悔恼怒,更加是委屈不已:“堂叔,我……很谨慎的,谁知道……”
李杭十分清楚对于李淳来讲端妃怀了身子意味着什么,他冷眼瞧着,更加是心疼起李淳来。
只见着李淳双目尽是懊悔,坐在那里如同一只懊悔无助的小兽,慌张无措。李杭慢慢走到李淳身边,展开双臂,对着李淳示意。
李淳看着李杭伸出来的双臂,眼神中却是犹豫了起来,李杭温和一笑,笑骂道:“怎么?年纪大了,便抗拒你堂叔了?”
李淳低着头轻声嘟囔着:“那不是大了么?”
李杭“呸”了一声,“说什么呢?你忘了你小时候非要扑进我怀里的事情了么?”
李淳面上一红,极为羞涩:“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嘛。”
说罢,李淳看了看李杭,更是觉着满腹委屈无助,便也不去想那许多了,一下子便扑进了李杭怀中。
李杭紧紧抱着李淳,语气中尽是呵护关怀:“阿淳,你别伤心,那也不过是小事。”
并不是叫陛下,而是儿时学中彼此私下里的亲密称呼。那时年少,一个不是太子,一个也不是郡王;两个人也不是叔侄,不是君臣,只是能够心晓动知彼此心意的最为亲近之人,是兄弟知己,却是比兄弟知己还要亲近。
只是后来李淳登上皇位,这样的称呼,倒也开始不合时宜了。
李淳委屈着:“堂叔,哪里便是小事了啊?从前我担忧左相权势,更是不敢教端妃怀孕,所以防着防着,却终究没有防住。如今……”
李杭沉思片刻,安慰着:“既然陛下不想她怀孕,趁着现在月份小,不如……”
“不行!”李淳想都不想,当即便反驳道:“堂叔,她腹中怀着的,可是我的孩子啊!”
“可是……”李杭想着,语气中尽是阴郁生冷:“她腹中的,也是能够动摇你皇位的人。”
李淳更加是为难不已,语气之中可以听出十分痛苦为难:“那也是我的孩子啊!当初我防着她怀孕,便已然是错大发了!我……我哪里能够再如此……那也忒没有心意了点啊!”
“堂叔啊,我实在是……我如今,当着是不知道该要怎么办了!端妃若是不怀孕倒好,如今怀了身孕,我……我又该如何?难不成我还能杀了自己的孩儿不成啊?”
“我知道。”
“堂叔啊!我真是太累了,朝中那些事情,左相齐维虎视眈眈,皇室权力旁落,父皇便是被左相他们给气死的。我原以为若是我能当上皇帝,可以好些,谁知也不过是一样的光景。且……”
李淳言语之中有些哽咽:“且这偌大的皇室,做个皇帝真是心累至极,做个丈夫又没有自己心爱之人;做个孩子,可是母后如今已然被权力迷住了眼睛眼中都没有母子情谊。我……”
“阿淳,我都懂的,你实在辛苦。”
李淳越发紧紧抱住李杭:“堂叔,我如今,只有你与清漪了!我不敢让清漪替我为难,我……我实在是不知道了啊!”
李杭生怕李淳会像个小孩子一般哭出来,然而他又细细想来,李淳实在是成熟的太早了。旁的人至少还能有些年幼欢愉的时刻,然而皇室子弟自然是不会拥有的。尤其是皇帝太子,不过就是刚刚会说话行走的时候便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
所以,不能随意哭泣,不能随时偷懒耍滑,不能说劳累。
他看在眼里,哪里能够不能心疼呢?
“陛下,若是难受,有我呢!我会陪着你。”
“可是真的?”
李杭轻轻一笑,如同在照看一个孩子一般:“自然是真的,谁让我有你这个堂侄呢?既然碰上了,我便得守着到底啊!”
这般,李淳才算是被逗笑了来,只是面色仍然有些凝重:“端妃……从前也是个端正持重的。如今,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难免不叫人忧心。”
“所以,你才应狠狠心啊!你也不想,左相齐维的威势,若是皇后……不能生下皇长子,便是端妃了,左相岂非更为自得,只怕会逼你立太子。”
李淳心中一动,面上却是沉着的样子:“咱们总要装作不在意啊!太声张,岂不是打草惊蛇。如今,我也只能盼着端妃生下公主了。”
“还有皇后娘娘,可保护好了?”李杭问着。
李淳点点头:“自然。皇后也是个谨慎的,再者……”李淳笑笑:“清漪,对皇后比对自己的胎还伤心,自然万无一失。”
“哟!看出来是心尖子上的人呦,这笑的,跟个痴汉一般。”
“哪里有?堂叔混说。”